桑落沒有否認:“你之前險些死了,現在活過來了,高興嗎?”
閔陽怎麼高興得起來?他明明可以昏昏沉沉地解脫,這下又被她拉回這人間煉獄來。
“你當初派了人來誣陷我,欲置我於死地,如今我還想要你活。就像你給三夫人的‘補藥’方子,原是要取人性命,我偏偏用它救活了你。”桑落頓了頓,“這就是傳說中的‘以德報怨’。”
好一個以德報怨。
閔陽無力地冷笑了一聲。他趴在條凳上,恢復了知覺的身體,無一處不是在痛,血流的聲音就在他耳邊轟鳴。
桑落說道:“當然,我救活你也不是因為好心。而是想要知道,你如何想到用甩罐子的方法制藥的。”
閔陽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有何稀奇?”
“想到這製藥之法並不稀奇,”桑落搖搖頭,“但你連我的單方藥都仿製不出來,卻能想到那種法子,你不覺得很稀奇嗎?”
“更何況,”她圍著閔陽轉了一圈,看了看他斷掉的四肢,她從袖子裡掏出幾張方子,抖得嘩啦作響:“繡衣直使手裡有你所有的卷宗,你在太醫局也好、熟藥所也罷,這麼多年,可沒有再用過這個製藥之法。”
“那又如何?那藥不好,不想用了。”
桑落嘆道,將手中的方子湊到他面前:“這幾張活血的方子,是你開的。可以說,不及那藥方之萬一。”
閔陽沒有說話。
“閔陽,你這樣的庸才,怎麼可能開出如此精妙的方子?”
見閔陽不說話,桑落也不急:“可見這個補藥方子不是你的。你甚至不知道它的用處是什麼,我說得可對?”
閔陽皺著眉頭,他混沌的腦子裡,浮現起一個身影。
旋即嗤笑了一聲,隔了好一陣,才虛弱地搖頭:“她早死了。”
果然另有其人。
桑落問道:“誰?”
閔陽掀起眼皮看她,斷斷續續地道:“這個與我的案子毫無關聯,終究是個死,再說你又是何身份?我憑什麼告訴你?”
桑落道:“太妃已賜我七品女醫的身份,對於此等邪祟之藥,我自然查得。”
閔陽聞言一驚。
女醫?
“你——”他費力的支起身體,想要看清楚眼前的小丫頭,不過十六歲,就能當上七品官,還是亙古未有的女醫。
她能留意到製藥之法,可見她是懂的。
“你究竟是誰?”漸漸地,眼前的人似乎和當年的那個人影重疊在了一起。
很快,他在心裡又搖搖頭。不一樣,長得完全不一樣,半點相似之處都沒有。
陳年舊事,湧了出來。他突然慌亂起來,最後乾脆用力咬向自己的舌頭。
可剛咬下去,只覺得後背一陣劇痛。他慘厲地“啊”了一聲,滿嘴鮮血,紅紅的牙齒看著十分森然。
桑落收回按在他後背傷口上的手,彎下腰來:“其實咬斷舌頭也死不了的。因為你趴著,血灌不進喉嚨裡。我只是讓你少一道傷口罷了。”
“不過是個死!”他吐了一口血沫子。
“那倒未必。”一道寒涼刺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