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媽可太慘了。
一聲無言嘆息,他抬眼望見簷上月亮。
當晚十六,圓月滿盈。
於是樓楓秀起身,信口對老杜扯道“他叫阿月。”
他們這種人,一般取個諢名就算了事,有大名也沒人喊。
樓楓秀不咋識字,好聽的別想,雖然是隨口搪塞老杜,卻也覺得,他就該叫阿月阿亮阿美阿麗等諸如此類的名字。
很快,二撂子帶回了燒餅和荷葉包起的大肉飯。
說是大肉飯,就是米飯上澆了澆頭,鋪了薄薄一層肉末,塞不了牙縫。
但這東西可不常吃,尤其燒餅捲上裹著肉汁的米飯,別提多香了!
分燒餅時,二撂子這才看見阿月。
他又是好奇,又是饞飯,張嘴費神,先吃再說。
樓楓秀拿著燒餅,拆開荷葉包,皺著眉問“筷子呢?”
二撂子已經下手抓了起來,捲起燒餅就往嘴裡塞,聞言呀了一聲“我忘帶了!”
沒筷子就沒筷子吧,平時也不是多幹淨的。
於是仨人蹲在街頭,一齊下手抓飯。
二撂子吃的急,沒幾下便扒拉幹淨了,只見老杜砸吧嘴,感嘆道“秀兒,你小弟行啊。比撂子強。”
二撂子聞言,順著老杜話頭,看見角落裡阿月。
他目不轉睛,望著仨人手抓飯卷燒餅狼吞虎嚥的模樣,卻沒有著急動眼前燒餅,和剩下四分之一的肉汁米飯。
二撂子問樓楓秀“杜爺,那人誰呀,他咋不吃啊?他不會吃嗎?”
樓楓秀吃的極度認真,不大想管。
老杜分神看了看阿月,嚥下食物,敲他腦殼道“傻子也知道吃飯,何況秀兒的小弟,你拿雙筷子去!”
“哦!”二撂子聞言,連忙跑去取筷子。
樓楓秀吃東西跟禮佛一樣神聖,虔誠認真,吃到最後,一粒飯也沒剩下。
吃完後,他尋了淨地,抓把雪,含在嘴裡化水,保證齒縫殘渣毫無保留進了肚子,順道抓雪淨手。
一轉頭,跟小少年對上眼。
他被盯得納悶,一壓眼,兇巴巴問道“看什麼看?”
小少年收了目光,站起身來。
直到他走近了,樓楓秀猛然發現,他並不是個瘸子。
他站在樓楓秀跟前,也捧起一捧雪,漱口,淨手,再走回去,拿起油紙包,捏起一撮米粒。
二撂子抓著筷子回來,看見阿月將白飯放進嘴裡,雙目微垂,睫毛遮住眸子,閉唇微動,細嚼慢嚥半天。
不知為啥,他只是吃口米飯,仨人卻同時屏住呼吸。
活了十幾年,還沒見過有人這樣吃東西。
二撂子看他吃的這樣慢,忍不住上前,抓起一把塞進嘴裡道“你得這樣吃,不然飯全涼了!”他邊說邊噴出幾粒米,盡數濺到小少年的中衣上。
好不容易嚥下第一口,那少年重新起身來,捧了一把雪,一點點清理掉衣上的米粒,淨手,漱口,清理口中殘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