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叫舒服了?我之前去過南街頭一戶有錢人的大宅子,人那床才叫舒服!枕頭被子被褥,香的,跟雲造的一樣。”老杜說。
“你偷就偷,還睡人床上?”樓楓秀在另外一垛草稈子上頭躺著道。
“什麼偷,你以為跟你一樣?我那是去給人幫工來著!”老杜說完,立刻意識說錯了話,趕忙找補道“我見沒人睡嘛,借我小眯一會。”
“我也想睡。”二撂子道。
“那下次帶上你。”
“也帶上秀爺,帶上阿月,帶上粉粉,再帶上萍姨!”
“......睡你的吧。”
樓楓秀也沒在意,雙手墊著後腦勺,仰頭看月亮。
粉粉在田地裡亂跑捉兔子,吠聲忽遠忽近。
阿月還沒睡,坐在身旁搗鼓半天,不知在幹什麼。
明明此刻露宿在野地,卻有一股無來由的安逸。
樓楓秀閉上眼睛,半夢半醒間,感覺肩上一沉,有人拉住他手。
他微微睜眼,夜空好像近在咫尺,星辰即將落進眼中。
樓楓秀側過頭,肩上一鬆,聽見阿月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楓秀。”
“嗯。還不睡?”
“沒睡。”
接著,接著樓楓秀覺得手裡,似乎多了樣東西,涼涼的抵在掌中。
“送你的。”
他抬頭看向阿月。
阿月似乎帶著遮天蔽日的光彩,瞬間黯淡了漫天星月。
那是一塊乳色石頭,就是初見阿月那會,被倆不長眼沒眼光還沒品到搶人鞋的地痞,丟到樓楓秀身上的那塊。
石頭雕琢成老虎模樣,尾巴乖乖貼在腹背上,虎口露出星點虎牙,瞧起來,非但不具威懾,反倒似乎帶著微笑。
冷不丁接收到旁人好意,樓楓秀頓時不知所措,猛然起身,卻說不出半個字。
“楓秀。”他笑眯眯道“你喜歡嗎?”
老杜總喊他秀兒秀兒的,捱了不知道多少掃堂腿,從來不改口。
二撂子喊他秀爺,雀雀喊他哥,除了阿月會正兒八經喊他名字,其它認得他的,瘋狗,瘋子亂喊一氣。
或許,早就沒人記得他到底叫什麼了。
“喜......行吧。”樓楓秀若無其事隨口應答,握著小老虎,便倒頭睡回去。
身後一陷,阿月也躺了下來。
不久後,聽他呼吸平穩,樓楓秀翻個身,將那小老虎悄悄拿到眼前,翻來覆去看了許久。
阿月雕琢了好多天,十個指頭幾乎傷了一遍。
原來,是在為他雕刻小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