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樓楓秀陰沉了目光,頭發絲裡透著戾氣“你這麼蹬鼻子上臉威脅我?”
他一般擺出這副模樣,不知嚇哭過多少小孩,阿月無動於衷,神色何其淡泊。
兩人僵持片刻,樓楓秀敗下陣來,對他的固執毫無辦法,抬腳踢翻整排碼的整整齊齊的鹽袋,轉身抬腿就走。
阿月俯身,重新碼好鹽袋。
他一旦面無表情,稚嫩模樣便顯出幾分冷冽漠然,彷彿架把刀都奈何不了他。
二撂子早被這場面嚇的縮起腦袋,縮在老杜身後不敢吱聲。
樓楓秀腿長腳快,走到船商跟前,不知道說了啥。
老杜嘆了口氣,上前勸道“秀兒,不至於,你讓他吃一天苦頭就知道了,別生氣,你要是走了,船商恐怕要哭娘了。”
勸了半天,卻見樓楓秀並不是要走,而是回到原位,將丟下的麻袋重新扛起來。
而船商則點了幾個銅板,走去鹽倉,看樣子是要將阿月辭工。
樓楓秀扛起麻袋,膝骨忽而一彎,身形一晃,二撂子趕過想扶一把,結果人已經站穩當了。
他說不上什麼滋味,無力感充斥全身。
自己跟做賊一樣,蒙頭蒙臉,還要謹防捱揍,賣命一樣搬了兩天麻袋。
卻不抵阿月給人提筆幾字。
他知道阿月沒錯,甚至知道自己不對,可他不知道該向誰發火。
二撂子似乎見他眼底微紅,小聲問老杜“秀爺,秀爺好像哭啦!”
“哭你媽。”樓楓秀頭也沒回,罵聲中氣十足。
待扛完鹽袋折返,正瞧見碼頭打前頭走來一行人。
身著吏官禦袍的皇商薛大人,滿目春風,正與青龍幫幫主劉定邦勾肩搭背,往鹽倉處行來。
海龍王擎著冷目,掠過寬闊碼頭,橫眼瞧向身側白虎堂堂主周業生,抬高聲量道“閑話少敘,我可紮了實在本,不指望周堂主有心指教,起碼亮出點誠意不是?”
“哪裡話,此地是您劉兄轄口,您肯高抬貴手鼎力相幫,我等豈無回饋?”周業生負手緩行,遂向身後略一點頭道“去吧,將那些閑碎攏了,給咱龍王爺獻份出航禮。”
“誒,請龍王爺慢等。”竇長忌應道。
此時還不見海龍王露笑臉來,薛大人出手拍了拍劉定邦肩頭道“小弟初來,不通規矩,昨日才由得周兄好教,思來想去,眼下這批正是三成貨量,預備為劉兄潤潤腸,萬莫推辭才是!”
“再說就是外話了,何妨計較眼下這點得失,咱們不都是兄弟麼。”
話間那三人頓步相視,為那聲兄弟,仰天朗笑。
竇長忌領上幾人,持步行前,忽而見得樓楓秀。
盡管遮了半面,他還是一眼認出,樓楓秀微微蹙眉,再沒更多神情,便徑直行往鹽倉。
他神色微頓,一言未發。
在樓楓秀將將摞起麻袋,船商便來打發人“你,還有你們幾個。”
他伸手點了點,叫來老杜二撂子與阿月,盡數點明,便道“是了,就你們,這是銀子,走吧。”
船商給的只多不少,二撂子撓撓臉,不解道“活還沒做完,就給銀子麼?”
“對,用不著你們了,拿上立馬走人!”
“我們走了,鹽貨怎麼辦?”
“輪得到你來打聽?想活快點的,趕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