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業生輕飄飄道“滾去擦淨臉上血再來,別叫小叔叔倒胃口。”
“罷了,閻王過壽,難得心慈。”昌叔擺了擺手,竇長忌忙跪到跟前侍酒。
周業生笑意盎然,遂同飲了一杯。
不等底下人擔上賀禮,昌叔便先開口提了個人“前個月,新開的賭場裡有個小子,叫什麼秀的,挺猛的,我看上了,問小榮子要,他還推三阻四不答應,你回去給我送地下賭坊去。”
“是麼,阿榮,小叔叔看中的哪號人?”周業生轉頭問道,豹子榮立刻傾身附耳“竇爺讓關照的那位。”
“哦。”周業生了然,目光兜過俯首帖耳的竇長忌,笑容意味深長。“是那小子,他極對我脾性,看中多年,憑著小雞兒耐心調教呢。”
昌叔經他一提,才想起來“那個摔了只碗,就敢跟三十幾號人拼命,挑完還能直著走,毛還不齊的畜生東西?”
“是。”
“這真有意思,之前你敞開了大門請人打死不來,現在倒去一個憋屈檔子當打手去了,人呢,我記著讓人帶他來了?”
榮爺看了看四下,沒見著人,連忙回道“剛剛還見,興許去了茅房。”
昌叔瞥了他一眼,對周業生道“你留那油鹽不進的玩意幹什麼?遲早禍害自己。”
“有趣罷了。侄兒知道小叔叔不好奪人之美,回頭另給您挑一個。”周業生道。
“哼,你那張嘴,最會拿話堵老子,老子說小雞兒好,你也不肯給,一個玩物都不如的東西,現在倒也不捨得。”
“小雞兒為人綿軟,伺候慣了,最知我長短,要真喜歡,小叔叔拿去就是。”
“要你樣東西,指不定老子要掉哪塊肉呢。何況,你那針尖剔骨頭,雖疼不掉肉,換人不好拿準尺寸吧。”
周業生眼色暗了暗,表情一轉,朝竇長忌道“幹巴巴聊半天,小雞兒,還不快伺候叔叔兩盞熱酒來暖和暖和。”
竇長忌順著話頭,跪行著便去燒旺矮炭取暖酒。
這酒剛入喉,士紳張府管家前來送壽禮,紅綢沉箱擺的滿滿登登。
“今日張老爺不來?”
“回堂主話,我家老爺么女發了風寒,寢食難安,不便前來,特遣我來祝壽!”管家回道。
昌叔砸吧幾聲嘴,不慎留意,沖周業生揚了揚下巴“那老東西,心眼比你還密,來了也是惹我晦氣。”
豹子榮安排席間諸位,滿登登列了成排,自個領了頭,在坐前跪下“敬昌叔高壽!”
一眼望去,人頭整合了大寫壽字,聲洪振天。
昌叔瞧了,這才露出幾分真切笑意。
樓楓秀自行回了盡歡場,賭坊裡頭燈火通明,外頭卻冷冷清清。
走近了,看見二撂子站在門外,正跟老杜擠在一起嗑瓜子。
“秀爺!”二撂子看清來人,趕緊湊過來,捧給他一把瓜子。
樓楓秀聞見一股子泔水味,沒伸手接,直問道“你往這來幹什麼?”
“接杜爺的!今天風寒,東西樓客少,後廚的大哥給我兜了好些剩飯,都給我帶來啦!還有半個乳豬頭呢!等你跟杜爺下了工,咱們去找阿月,雀雀,李大娘,萍姨,還有粉粉,一起吃!”
“不找。你以後少來。”說罷,樓楓秀勾著老杜往旁去了。
避開二撂子,他冷著臉質問道“昌叔過壽,小豆子去就算了,白虎堂的堂主怎麼也在?盡歡場,跟白虎堂到底是什麼關系?”
“......啊這個,嘶,他們幹這一行的,不得互相打點關系嗎?過生辰送個禮啊,搞一下交情什麼的,多正常。每個同行都像跟青龍幫一樣搞對立,那可不天天光幹仗了,怎麼營生啊?你說,是吧?”
樓楓秀有時聰明,有時犯傻。
被老杜這麼通話一鬨,不經細想,點頭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