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樓楓秀這輩子頭一回違反準則。
因為,他在那碗粥裡,嘗出熟悉味道。
以至於,生出無法抑制的怒火。
樓楓秀有多愛阿月,就有多恨歌沉蓮。
他無法接受,不斷在這名聖主身上,看到阿月的身影。
“不喜歡?”歌沉蓮放下孤零零的勺子,不疾不徐道“你喜歡什麼?”
“你給的,都讓我覺得惡心。”
“我想到了。”
二人眼神相撞,一個目光淒冷,一個飽含絕望。
末了,卻是歌沉蓮閃躲開來。
靜默之間,殿外傳來道生回稟“聖主,夫人鬧著不肯晝寢,一定要見您呢!”
聞聲,樓楓秀額頭狠狠一跳。
他看著歌沉蓮起身,果然將要離去,剎那滿腔心緒一團亂麻,心肺彷彿被人扯爛丟棄,踩在腳底般糟蹋的屈辱。
下一刻,歌沉蓮抬手,輕輕擦去他唇邊米漬。
唇指觸碰,昨夜種種剎那湧上心頭。
樓楓秀只覺屈辱,赤紅耳目,揮開他的手,啞聲道“去你媽的,少碰老子!”
“別怕。”歌沉蓮收回手指,聲音剋制著緊促,遲緩道“我會藏好這副嘴臉的。你不喜歡,我便不再做了。”
他背過身,拾步離開寢殿。
“無所謂。”樓楓秀望著他的背影,帶著自暴自棄的安慰。
“反正,我從裡到外,早就爛透了。”
與阿月重逢的那刻,他就開始爛了。
不對,他原本就是爛的,只是鏡中月碎,他一爛到底。
伏步乾走下朝聖臺不遠,因失血和極端痛苦昏迷。
算他好運,沒能活活疼死。
淨水長老心善,將伏步乾送入封鎖別宮善祭堂,他不過一場睡夢,便忘卻所有傷痛。
伏步乾生就陰狠,當年乃是山野間殺人不眨眼的悍匪,京師懸賞榜單中名列前的兇犯。
因在祭祀儀式,見過聖主一雙不沾塵俗的幹淨的眼,他頭一回見到不必贅述的慈悲與善,深深折服,從此夜夜為所犯殺業折磨,渴望得到那份安撫人心的救贖,為此不惜斷指,入道甘做門生。
淨水長老欣賞這位順從者,恩準他入宗門,特地為他隱藏起身份。
可作為門生,這樣的身份卻低微,並不得日日面見聖主,後來,聖主大病,他們這些門生,沒有資格入內侍奉。
伏步乾焦躁難耐,只想見他一見,卻在偷潛入宮殿,終於發現所謂大病只是幌子,而尋找少年獻祭者的因由,也是為尋回聖主。
在他得知真相後,道中正著實處理收自定遠收到無名信,私以為是忍受鹽場壓迫的小民告密,事後查證,查出那筆跡與定崖縣令筆跡吻合,既匿名求到聖蓮道,順手了結倒也簡單。
以至年末,抱仙慈院反倒翻天覆地了,可那縣令受人所困,根本無法離開定崖方寸之地,此事疑點頗多,於是,他隨受淨水委任,以處理抱仙慈院佈施之名,一同來到定崖,尋找聖主蹤跡。
不想蒼天垂憐,竟然讓他尋得聖主有關線索,那件華貴聖袍。
回程之際,他將所有一同離開定崖的同門沉屍入海,面對淨水,謊稱已經清理幹淨所有知曉聖主行蹤的相關人等,終於成為唯一一個能夠近身守衛聖主的忠僕。
他怎麼甘心離開,離開蓮火宮的每一日,失去那份獨有的榮幸,足以令他煎熬致死,比斬斷手腳更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