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步乾醒轉過來時,發現自己正在一輛正在前行的車輦中,他的手掌完好無損與他腕骨相接,創口處感受不到分毫痛楚,細密的針腳縫的天衣無縫。
他費了些氣力,抽出重劍,挑出一根線頭,撕咬掉隱秘的線,接著捧起斷掌,殘影般沖出車輦,一路不歇,重回蓮火宮,腳步急不可耐的淩亂,緊迫著前去面見聖主。
他在玉掖殿外解下配劍,珍重磕頭,謙卑道“罪人伏生,求見聖主。”
他重複三遍,遲遲等不來回應。
伏步乾心焦如焚,騰挪著膝骨,額頭磕撞著殿門“伏生知罪,求聖主垂憐!”
話音剛落,一隻軟枕砸上殿門,彷彿昭示內中主人的不滿。
這舉動幼稚可笑,伏步乾大氣不敢出,試探了一聲“聖主?”
“滾!”
伏步乾愣住了,那裡傳出粗野不耐的聲音,怎麼可能來自聖主。
他眉頭一擰,當即撞開殿門,直望見淩亂床笫間,躬身苦睡的男人。
面部上虔誠皮囊,開始一寸寸瓦解,露出陰狠氣質,牙根恨的咬出血來。
究竟是什麼汙穢東西,竟敢用他汙穢的身軀,玷汙聖主貞潔寢殿。
樓楓秀極致疲憊,他閉眼苦睡不得,聽見聲響,只好艱難在床笫間擰了個身,煩躁拽了拽鎖鏈,而後抬頭,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
緊接著,樓楓秀神情極速變化,一潭死水的目光同樣猙獰起來。
“是你。”
此刻,伏步乾渾身憤怒的氣血全部灌進頭腦裡,眼前一切,遮蔽了他的思維。
他認不出他,也確實很難認出。
這個男人身著柔軟中衣,丹唇皓齒,雙頰微紅,明眸善睞,無論如何都很難與那時悽凜慘白,兇相畢露,行動狂如瘋狗,能夠徒手撕掉他半隻耳,理應死在火海中家夥相提並論。
樓楓秀笑了一聲,他忽然從詭異的命運裡,咂摸出一絲僥幸。
他還活著,能與故人重逢,仇人會面。
樓楓秀繃緊鎖鏈,猛然踹向床尾,當即因牽連而疼的面頰扭曲。
所幸用盡了力氣,帷幔間扣住鎖鏈的玉欄斷裂,他爬起來,抽動鎖鏈,扯斷橫玉,於是一隻手臂得以自由。
伏步乾大步上前,隻手將他一把抓起,狠狠摜上牆面,忽而間,他的目光落在那散亂的衣裳裡,看見無法遮蔽,刺眼的紅痕。
“你,你......”
樓楓秀昂首,沖他臉頰的上惹眼的蓮花狠狠撞去!
伏步乾目光陰鷙狠毒,那耳道間,開始從洞口往外淌血。
他吃痛卻不退讓,單手發力,勒住對方咽喉,聲音從咬碎的牙尖裡擠出來“你幹了什麼?”
樓楓秀喘息艱難,不甘示弱道“幹了,你的,聖主啊!”
他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用另外一條裸露的斷腕不住重複敲擊頭顱,極端痛苦之下,暴怒嘶吼道“賤人,汙穢的賤人,你竟敢勾引聖主!你竟敢!”
“......”樓楓秀氣笑了。
算是知道了什麼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趁他癲狂嘶吼的自殘,樓楓秀趁機抬腿,又是一腳,踹裂另一端的透玉,掄起鎖鏈,立刻與他扭打一團!
伏步乾幾近瘋癲,忽然停止嘶吼,猛然揚手,將那裸露的腕骨砸上他的腹部!
哪怕是斷腕,力道卻極重,樓楓秀一口氣沒喘過來,當場趴下,一時直不起身。
命運還是那個不要臉的命運,當年打不過,如今這惡徒雖缺了隻手掌,還是打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