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楓秀在他身後道“老杜,我只你這一個兄弟了。”
老杜驀然一頓,他惱怒道“老子難道有一把兄弟?你他媽到底當誰是兄弟了!”
雀雀著急問“怎麼回事啊,我哥不走嗎?”
“不走!你哥失心瘋,別他媽搭理他,走雀雀,少三爺先送你回家。”
樓楓秀走不了。
老杜知道,就算強行帶他走,他恐怕爬,也得爬回來。
樓楓秀固執,他看待事物,簡單純粹到幼稚的地步。
他從不去想,他身上背負著何等噬骨的仇恨。
就像他從不思考,觸怒白虎堂昌叔的後果如何。
可阿月不是,他替他記得所有仇恨,替他洗清所有冤屈。
他總能為他淌開一條幹幹淨淨的大道,讓他得以在世間清清白白行走。
有些話,他必須親口說。
就算不能在人間,也要在地獄。
‘我娘說過,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就算你踩斷它的頭,我也不會恨你。’
樓楓秀在想,十七年前,他的話說的足夠清楚嗎?
如果那個漂亮孩子沒有聽清,那他得親口告訴他。
樓梁鎮的罪惡,不該由你贖罪。
還有,我愛你。
需要君王決策的事情太多,一般上點年紀,都會開始犯頭痛。
明宗年紀還輕,已經有犯病之嫌。
對與一條顯而易見,一條命就能徹底了結的問題,他足足考慮了三日。
明宗雖然沒有捋出思緒,但他大抵想明白了,為什麼自己,從來在歌沉蓮身上看不到慾望,為什麼面對他的殺意,他一向有恃無恐。
他所有的舉動,都為了讓身為君王的自己,看清民心所向不在朝堂,信仰矇蔽雙眼,從而産生可怕後果。
讓他這位愚鈍的君王明白,聖蓮道非滅不可。
所以聖主毫不猶豫準備好了自己的結局,身敗名裂,信仰盡毀,徹底覆滅聖蓮道。
明宗很難為他的行為定下結論,便決意親自去見一見歌沉蓮。
此行必得隱秘,否則又要引來無盡聒噪,君王單獨召來刑部尚書祈恆引路,前往牢獄。
歌沉蓮關押地點隱秘,單獨安置一隅。
他以一己之力,引起萬民激憤,信仰被推翻,王權被質疑,禦宮不得不派出官兵鎮壓暴動。
因而聖主容身之地必須隱秘,否則被那些失心瘋的百姓得知,唯恐會被掀翻牢門,私自施刑。
名為關押,實為保護。
這裡尋常人進不來,空空蕩蕩只關了他一個,連個獄友都沒有。
歌沉蓮身處昏暗的無光牢獄中,彷彿回歸最舒適的地帶中,並沒有分毫不適應。
為斷絕人性不斷滋生的情感,他十年如一日生活在空無一人的宮殿,黑暗和寂寞,永遠不能擊潰他。
“歌沉蓮。”
一盞昏燈照亮四方,來人氣度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