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一在黑暗中極不自在,翻來覆去,強行入睡。
他的睡夢中不斷做著噩夢,嚷嚷著黑,忍不住哭出聲,魘入夢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最後還是睡在隔壁的雀雀,被他那夜鬼啼哭的滲人勁吵的睡不著,過來敲了敲門,發現房門虛掩,她端著燈盞進來那刻,哭聲當即暫止。
走進房中,只見沈懷一蜷縮在地面上,緊緊抱著被子,眼皮不住發顫。
她舉燈掃過,沒有在床榻上看到她哥。
雀雀出門去找,見牆邊架著梯子,爬上去,果然看見樓楓秀坐在屋頂,抬頭望著夜色。
“哥。”
她叫了一聲,樓楓秀睜著眼睛,卻沒反應。
“哥!”
樓楓秀恍然回神,見來人是她,慌張擦臉,那瞬間摸到遮眼的長發,於是略放下心來。
“你上來幹什麼,快回去睡覺。”
“你怎麼不回去?”
正說著,屋內哭聲又起。
“老鼠,老鼠鑽我衣裳裡了!打老鼠!別咬我!”
雀雀端燈走下去,匆匆回房,晃醒夢魘裡的沈懷一。
“沒有老鼠,懷一哥,你醒醒,沒有老鼠!”
燈火再度亮起,沈懷一深深吸了一口氣,悠悠睜眼。
他滿臉淚痕,燈火照的他眼前一亮,他望見眼前小姑娘,眉目一鬆,便笑嘻嘻道“雀雀妹妹,幸好有你,你真好。”
樓楓秀下了屋頂回房,催雀雀回屋睡覺。
“哥,你也睡。”
“嗯。”
“咳。”沈懷一翻了個身,煨著燈盞睡去。
他不再發噩夢,只是,燈油不斷冒黑煙,於是他就著燈煙,如此咳了一夜。
樓楓秀聽他咳了整宿,根本沒空傷春悲秋。
不點燈哭,點燈又咳,怎麼會有這樣的麻煩精!
樓楓秀不是聽不了咳嗽,大不了屋頂也能睡。
可他還是為沈懷一買了不冒黑煙的油燈。
他想,他自始至終沒有給阿月買到過,不發臭的好墨。
老杜去年攢的錢,最近幾乎全給了日日不間斷來催債的主家,僅剩了點日常吃飯的碎銀子。
地裡發了幾天荒,菜果尚不成熟,幾人又回到最初一窮二白的時候。
樓楓秀仍然每日出門尋找阿月,老杜為了生計,又開始帶著二撂子四處找活。
於是雀雀便留在家裡,沈懷一燒火,她摸索著做飯。
她之前是給她娘幫手,正兒八經做了頭一回,當天晚上,等幾人回來一起動筷。
老杜吃了一口,鹹的舌頭發麻。
二撂子吃了一口,半晌咽不下去。
雀雀吃了一口,轉頭吐了出來。
沈懷一面如菜色,強行嚥了下去,而後道“菜色雖看起來不雅,但食用效果奇佳。雀雀妹妹,你要知道,我時常是最不愛喝水。”
難為他還能撐著說完,才匆匆跑進灶屋狂舀水喝。
老杜語重心長“雀雀啊,雖然現在鹽價低了點,但咱們可不能這麼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