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一直忌憚司武對我?”
高鶴摸摸鼻子,訕訕一笑道:
“我怕你心軟,被他騙了……”
“若是以前,保不準,”
白露說著側過身,眼波斜斜的瞥了他一眼,
“可如今在您的調教下,那也是泰山崩於前而巋然不動了。”
這帶了絲嬌嗔帶了絲嬌俏的指責,讓高鶴既喜又憂,喜得自然是自家媳婦對待愛慕者的態度,但憂的是,真不知道自己從前犯下的錯,何時才能徹底翻過去啊……
白露說完便去了屏風後面,高鶴追了過去,見她在洗臉,躊躇片刻才道:
“你說,司武怎麼處置?”
白露刷的將毛巾丟到水盆裡,氣惱道:
“你到這時還要試探我不成?”
高鶴忙道:
“怎麼會,我是真心的求教夫人,”
說著還真像模像樣的作了個揖。
白露撿起毛巾整了遞過去,道:
“你不是說要斬草除根嘛~”
高鶴抬起身接過毛巾,擦了把臉,溫熱的水汽讓精神都為之一振,隨即故作委屈道:
"我是不想留,但我想你之前說,感激他尊重你,所以問問你的心意……”
白露目光灼灼的瞅向高鶴,帶了絲審視和狐疑,還有一些因為對他深為瞭解而産生的嗔怪,後者對視了一會兒,只得心虛的移開目光,暗忖這媳婦是越來越不好糊弄了。
白露見他反應,心道果然如此,嘟囔了一句“真是沒趣投了”,便徑自往床鋪走去。
高鶴一怔,反應過來趕緊丟了毛巾,追了上去,見白露坐到床邊,便坐於一旁,嘆口氣道:
“好了,是我吃醋,是我小心眼,你若是想見他最後一面,就去吧,如何?”
白露側過身看向他道:
“我並不是一定要見他,可我就討厭你處處跟我藏心眼、打機鋒,先前我想去反刺套話,你不允我,我可以理解是為了我安全,可既然後來我已經接近他了,你卻忽然要攆他出去,你到底是在擔心我,還是不相信我?”
高鶴張了張嘴,若說擔心,確實擔心,可他敢說嗎?他要是說了,白露肯定要問他,那當年騙她送她去西京冒險,怎麼就不擔心了?現在借擔心來約束她,未免太虛偽了。
至於說什麼不相信她,高鶴其實還真相信她的人品,若說不相信,只是不相信她如今對自己還剩多少情愫罷了。
雖然那次在慶陽,最後她還是因為掛念他回來了,可她總是要走,總是不願意全全依賴他的心思,讓他十分惶恐。
說到底,倆人曾經經歷過的那些事,簡直是永遠跨越不過去的坎,而倆人的感情,看上去深厚,可也因著這幾道坎,總是如同冰面上的閣樓,看似穩,實在岌岌可危的很。
這是他在反思的同時,悟出來的道理,他知道,白露肯定也心知肚明的,只是倆人除去幾次攤牌,從來沒再就此話題交流過而已。
因為根本是無解,說出來,只會加深矛盾。
白露見他無言以對,覺得他是不願對自己吐露心聲,更加惱火了,扭過頭去悶悶道:
“剛才我問你會怎麼處理那些殺手,你就不悅了,我想按照你的脾氣,肯定是會懷疑我要為司武求情吧?你今兒晌午在門外聽了我對司武說的話,就算知道我是為誆騙他放低戒心,也肯定會記在心裡,”
說著站起身,繼續道,
“我是不想你折辱他,就算是要他死,也希望他少受點苦,我確實領了他的情義,也確實同情他,但這跟愛慕完全不是一回事,更不會影響我否定他犯下的罪行,可你從未想過來好好跟我交流,而是處處言語設陷,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想知道什麼?你若想了解我的心思,盡管來問就是,我白露沒有什麼好藏頭露尾的!”
白露雖然語音不高,但也是鏗鏘有力,高鶴看著她的背影,單薄羸弱卻把脊樑挺的筆直,而說到最後兩句時,簡直可謂是慷慨激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