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憩時,賈琮被傳至臨時行在。
有諸王和重臣隨駕左右,崇康帝喝著熱茶,問道:“今日朕瞧著有不少想要告御狀的百姓,你都攔下了?”
賈琮躬身回道:“是,今日乃陛下御極以來,第一次出京行圍,是當前第一重要之事,以大局為重,所以臣下令,一切驚擾聖駕者,皆先拿下。”
崇康帝還未言,較之當年蒼老許多的寧則臣皺著白眉斥道:“混帳話!聖駕出京行圍自然是大事,百姓含冤難道就是小事?冠軍侯也是讀書之人,當知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聖人之言。”
此言一出,臨時行在內氣氛一凝。
崇康帝眼眸微眯,目光幽幽的看著他這位當朝第一肱骨大臣。
卻沒有說什麼。
賈琮不慌不亂道:“寧相所言在理,但也有疏漏之處。”
寧則臣執掌相權十數載,鼎盛之時,相權甚至比君權還重,這才成為天子心頭之刺。
一身威儀何其重也,連尋常親王與其相對,都要禮讓三分。
禮絕百僚之言,又豈是頑笑?
聽賈琮直言自己言語中有疏漏,寧則臣不怒反笑,呵呵道:“老夫恭聽寧侯教誨。”
賈琮似未聽出寧則臣言語中的譏諷,淡淡道:“寧相弄錯了一件事,天子出京與百姓之事,並非對立,只能二者存一。朝廷官員不作為,無能瀆職,使得百姓衙門難進,只能冒死想要攔下聖駕告御狀鳴冤。正是天子出京,才給了他們這樣的機會,顯露在錦衣衛眼中。本官已經將今日所有試圖攔駕告狀的百姓,悉數帶入詔獄,一個一個問他們的冤情,再一樁一樁的去解決。錦衣衛為天子親軍,這是陛下給他們的恩德。所以,今日之事,並無民貴君次之的說法。”
寧則臣聞言,深深的看了賈琮一眼,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冠軍侯年雖不高,但心思敏捷,人才難得。方才是老夫誤會你讓人抓人的動機,以為……嗯,如此處置,確實妥當。陛下重用於你,許多人都不放心,以為利刃握於黃口孺子之手,非社稷之福,如今看來,臣等到底不如陛下識人之明。”
此言一出,宗室諸王們一連串的馬屁拍出,讓隨駕文武們看到了剩餘宗室們的成色……
賈琮則特別關注了離聖駕不遠的一位身著親王王袍,面相文靜嘴角帶著淺笑,只微微點頭附和卻不開口的中年男子。
其淡然脫俗的氣度,倒是和某人挺像……
但越是如此,賈琮心裡就越是忌憚。
什麼樣的人才會如此裝叉,他心裡再明白不過。
只是……
這位親王,怕是裝不了許久了。
“這位是義忠親王,宗室少有的賢王。”
許是觀察到賈琮探究的目光,崇康帝眼眸眯了眯,忽然出口指點道。
賈琮微微躬身見禮道:“賈琮見過王爺。”
義忠親王劉渙聲音十分醇和,但他話很簡略,似不願多言,只道了句:“陛下龍目如炬,識人英明,不讓漢武簡拔霍驃騎之美名。”
崇康帝嘴角微微彎起,似心情頗佳,對賈琮道:“朕這裡無事,你不用隨駕了,折返回京罷。朕這一出京,難免有些魑魅魍魎之鼠輩耐不住寂寞,想要興風作浪,你替朕看緊些。”
賈琮領命,就聽崇康帝又道:“對了,太后昨夜同朕說,她想去龍首原看看老九,雖有御林軍護衛,你也上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