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懂事,什麼善解人意,那都是放屁。”徐美玲略帶煩躁地說。
他們從小就是懂事的孩子。
因為懂事,所以輪不到他們念書;因為懂事,所以小小年紀就要出去打工供養一大家子人;因為懂事,所以分傢什麼也不會給他們。
他們從來沒有因為懂事落得一點好處,為什麼現在一切都好了,還要讓自己的小孩去懂那些破事?
“寶兒,你快快樂樂的,就很好。”談廣來由衷地說。
談聲一哽。
她很想吶喊,為什麼?
為什麼他們不捨得給自己花錢?為什麼他們不能快快樂樂,吃想吃的,穿想穿的,做想做的?為什麼非要為她而活,只為她活?
為什麼?
可最後她只是用手背擦掉眼淚,什麼也沒說。
這個夜晚出奇地漫長。
談聲躺在被子裡,盯著天花板發呆,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會兒是期末聯考的答案,一會兒是車裡一言不發的壓抑氣氛。
忽而門口傳來一陣細微地腳步聲。
她連忙閉上眼。
黑暗中,鎖舌輕輕轉動。
腳步聲慢慢摸索著,停在她床前。
被子一角被掀開,濕冷的空氣鑽進來,談聲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一隻手伸進來,摸了摸她的腳,很快,留下一團火熱捱著面板。
門重新掩上。
徐美玲鬆了口氣,上個廁所,回到房間裡。
談廣來睡眠淺,她剛上床就醒了。
“去哪了?”
“給寶兒放了個熱水袋。”徐美玲往他身邊拱,汲取著熱氣,“還行,腳不涼。”
“那就好。”談廣來聲音迷迷糊糊著。
徐美玲推他,說:“你別睡。你說寶兒到底為什麼這樣?是不是我們以前老說沒錢,給她留陰影了?”
“有嗎?”
“當然有了。”徐美玲記得清楚,“我看網上說,老哭窮就會讓小孩兒什麼來著,什麼配低來著?反正就特別不好。”
“那也不是故意的啊,那是確實沒錢嘛。”談廣來握住她的手,“再說了,她要什麼,咱不都咬咬牙給買了嗎?”
“所以說我們倆沒文化吃虧。嘴上天天說不好聽的,幹得再好都不好了。”徐美玲撐著坐起來,“不行,我要給貝貝打個電話,問問她寶兒到底怎麼想的?”
“哎喲,姑奶奶,這都幾點了,貝貝都睡了。”談廣來把她拽回來,“再說了,每個小孩兒都是不一樣的,貝貝又不是寶兒肚子裡的蛔蟲,你問她管什麼用?”
徐美玲屈起膝蓋給他一下,“就你心大,什麼都不擔心,那可是你女兒!”
“是咱女兒。”談廣來糾正她,“明天再說吧,明一早還要去市場拿貨呢。”
徐美玲不聽勸,仍堅持著給徐貝貝打去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