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夜凌雲眉頭陡然皺起,“拿來。”
管家快速將一封信雙手遞呈,“請莊主過目。”
夜凌雲拆閱,看了一遍,而後去了火摺子焚燬,丟入火盆之中。面上,恢復了夜家莊莊主該有的淡定,“這些年二殿下與三殿下明爭暗鬥,不過三殿下到底是貴妃之子,又是皇上親封的毓親王,自然比二殿下齊王,高出一籌。”
“聽說朝廷上如今又在議論立儲之事,皇上將恭親王調離,是不是意味著將其排除在外了呢?”管家道。
冷笑兩聲,夜凌雲斜睨管家一眼,“排除在外?容淵那老東西,如果就這點城府,那當年大晉江山,也不會落入他的手裡。誰把他想得太簡單,誰就是自尋死路。”
管家俯首不語。
“亳州的錢款收上來了嗎?”夜凌雲問。
管家點頭,“業已收齊。”
“打點一下,啟程送去京裡。”夜凌雲睨一眼火盆裡的灰燼,這才放心的走出門去。外頭,早已沒了林慕白的身影,有些事她早就心知肚明,他就算不做,她也會認定,他必做無疑。反正在她心裡,他早已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不折手段的江湖宵小。
林慕白回來的時候,臉色不是很好,但表情與平素無恙。
“師父?”暗香跟隨林慕白最久,自然能看出不同,當即上前擔慮的望著她,“你沒事吧?”
林慕白低頭一笑,雲淡風輕的模樣,真的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世子他們呢?”
“都出去了,應該是恭親王府的人快要找到了,所以去接頭試試。”暗香道,“師父,夜莊主與你說了什麼嗎?是有關案情的,還是與師父敘舊?”見林慕白看了自己一樣,暗香忙改口,“如果是敘舊,師父就當我沒問。”
“我與他早已沒什麼可以敘的,是有關案情。”林慕白松一口氣坐定。
驀地,暗香眉頭陡蹙,“師父你脖子上——”低頭一看,便是林慕白的手背上,也有些紅疹。暗香驟然瞪大眼睛,“師父,你何時沾過蒙汗藥?你看你這紅疹,又要折騰了。”
“無妨。”林慕白淡淡吐出一口氣,“待會陪我去一趟藥鋪,去抓點藥就是。”
“師父,是不是夜莊主?”暗香眸色微沉,撅著嘴極度不悅。
見林慕白不說話,暗香更是憤憤,“想不到他看上去衣冠整整,卻原來是這樣的卑劣小人。師父早前誤食草藥,對蒙汗藥格外的敏感,觸及便會出紅疹。這一出疹子,今夜怕是要瘙癢難耐,趕緊去抓藥吧!”
“不打緊。”林慕白起身輕嘆,抬步往外走,“劑量很小,不會像以前那麼嚴重。對了,雲姑娘那邊如何?情緒可還好嗎?”
暗香邊走邊道,“夜莊主的婢女守著呢,不會有事。”
“沒發生什麼異常吧?”林慕白只覺得脊背瘙癢至極,脖頸上也是一陣熱一陣癢的。
“沒有,除了啞叔,誰都沒來看過雲姑娘,還能出什麼異常呢?不過說起來大難臨頭各自飛,也真是人心涼薄。”暗香嘆息。
出了夜家莊的大門,再走一段路程就上了街,陌生的街道,對林慕白而言一點都不熟悉。這些地方,她只在馬車上見過。想來那一年,自己如金絲雀一般困守一城,是怎樣的無知愚昧。以至於整個邯陽城都知道夜莊主有嬌妻在家,即將成婚,卻無緣得見她一面。她被隔絕於世,可賦予的信任,最後還是如此的潰不成軍,落荒而走。現在想想,真覺得好笑。
走在長街上,無人識得她是誰,只當是陌生女子,陌生的面孔。誰會知道,當年夜家莊成婚的女主子,便是眼前這個柳色青山,眉目溫涼的女子。
陽光耀耀,執一柄青竹傘,素雅而大氣的潑墨蓮花,於傘面淡淡綻放,遮去頂上豔陽。十指纖纖,卻有紅疹覆於手背,破了所有的美感。眉目微斂,眸光微涼,風過銅鈴聲,清脆悅耳。
繡鞋落在青石板上,聲音被來來往往的腳步聲淹沒。
收傘進了醫館,林慕白斂眸掃一眼醫館。此前也只是在門前經過,從未進來過,倒是暗香來抓過幾次藥了,與藥房夥計倒顯得幾分稔熟。
抓了藥,暗香將放進銅衝子裡慢慢搗著,師父的藥,她自己搗著放心。
林慕白在一旁,大夫取了專治紅疹的膏藥遞給林慕白,林慕白也沒有表明身份,細細的聽著大夫叮囑。每個地方的清涼膏配方都是不同的,林慕白自己的配方還是師父留下的,是密不外傳的。
正說著話呢,卻見一名少年走了進來,將一張紙遞給藥櫃前的夥計。
夥計看了看,不解的望著那少年,“你這抓的什麼藥啊?這個配方不完整。前兩日好像也不是這幾味藥啊,你這是——到底治什麼病?”
少年面色一沉,“又不是不給錢,讓你抓藥你給抓上就是,廢什麼話。”
“這——”夥計一猶豫,大夫便走了過去,撫著鬍鬚接過夥計手中的方子,這張藥方顯然是被人撕成了好幾份,然後讓人分頭抓藥。這般謹慎,可見這藥方的主人何等小心。
林慕白蹙眉,上前睨了一眼,眸色微轉,思慮了片刻倒也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