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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附錄六

他又打了幾個電話,不出意料地,聽到他聲音的一刻,電話就結束通話了。

手越攥越緊,空氣也越來越稀薄。

終於,他的胳膊垂落下來,人跌坐在牆角。屋內恢複了寂靜。

沒有希望的,就像他在學校裡期待的遠大前程一樣,沒有希望的。

他是個窮人,認識的也就是窮人,誰能掏出這些錢來?

倏地,一個念頭閃過腦海。

孟寄寧呢?孟寄寧會不會有錢?

他難以置信,自己居然會有這種想法,可是……

他腦中不停閃過那一串數字,他第一遍聽到就記住的數字。

天色一點點暗下來。他的腿僵直痠痛,他的腰背失去知覺。

隨著最後一縷光線的消失,他終於下定決心,打出了那個電話。

熟悉的聲音傳出來:“喂?是哪位?”

齊椋愣了愣,而後發現,這還是他第一次給他打電話。“是我。”

孟寄寧沉默了一瞬,很是驚訝:“不是待會兒就在酒吧見面了嗎?怎麼現在打電話?”

這話中的喜悅像利箭一樣擊中了他,他知道應該說明來意,可他張開嘴,卻始終說不出話來。

孟寄寧對他的沉默感到疑惑:“有什麼事嗎?”

“你……”他吞嚥了一下,“你今晚打算唱什麼歌?”

“哦,”孟寄寧說,“你幫我錄的那首參加比賽的曲子,我又寫了幾首,這樣能湊成一個專輯送給我哥,唉,雖然我是不可能出專輯的……”

他這樣說著,齊椋又想起他舞臺上的樣子。

他跟自己不一樣,總有一天,他會離開這個被人遺忘的街道,離開逼仄發黴的出租屋,離開下雨時就會變成泥潭的路,離開不斷爬起又跌落、不斷掙紮卻只能越陷越深的命運,他會離開這些,而些事物裡面,也包括齊椋自己。

反正是離別,至少不要那麼狼狽吧。

孟寄寧介紹完自己的打算,見他沒什麼反應,停頓了一會兒,又問:“你怎麼了?”

他搖了搖頭。“沒什麼,”他說,“晚上見。”

齊椋開始瘋狂接單。白天幾乎是永無止境地駛在路上,油門、離合、剎車,他機械地重複著這三個動作,只有瘋狂奔波,才能讓他忘記現實。

那個週末的中午,三岔路口發生了連環追尾,離他的停靠位置有點遠,但他還是去了。

快到時,遠遠地,他能看見幾輛停在路中間的車,其中一個後備箱已經癟了。往來車輛像水流一樣,在它們周圍分開又彙合。

他還沒踩下離合器,電話忽然響了。

號碼是陌生的,工作優先,他直接按掉了。沒想到,過了兩秒,第二通又打來。

他煩躁地接起:“我沒錢。”

這些推銷電話到底在想什麼?問他要不要買房買車,是在諷刺他嗎?

對面靜默了一瞬,說:“這裡是人民醫院。”

他怔住了,破損的車蓋殘影在眼前晃動:“出什麼事了?”

“您父親剛剛割腕自殺,被鄰居送到了急診,”對面繼續說,“傷口不深,已經搶救過來了,麻煩您盡快趕過來。”

電話結束通話了,滴滴聲在他腦海中形成嘯叫,聲浪洶湧地拍過來,像是要把他碾成齏粉。

齊椋調轉車頭,踩下油門,短暫地給公司打了個電話,說父親出了急事。對面的驚訝聲還沒結束,他就摁掉了。

他沖進急診時,迎面趕來的是鄰居家的婆婆。

“誒呦,你怎麼才來啊,”她說,“你爸剛剛……誒呦,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