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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往事

付關山望了他一眼,這目光讓他感到陌生,裡面既沒有熒幕上做作的深沉,也沒有生活中的輕巧調笑。他望著他,好像是透過他,望向遙遠的、時光長河的彼岸。

然後,他開口,說了句令人費解的話:“你在門口安了金屬探測儀,你的秘書還搜身,是為了確保我沒帶武器和竊聽器嗎?”

這個問題很跳脫,但仲文楚回答了:“安全總是最重要的。”

付關山盯著他,站起來:“你的秘書和儀器都確認過了,我身上什麼也沒有。”

“你想說什麼?”

“我沒有竊聽,也沒有錄音,到現在,這些東西也沒有意義了,我只想聽一句實話,我只需要一個答案。”

這句話一出,仲文楚已經猜到了他的來意,但臉上毫無波瀾。

付關山拿出一張照片:“你還記得這塊表嗎?”

仲文楚迅速掃了一眼:“你給我看小孩子的表幹什麼?”

“這是我弟弟的表,”付關山說,“一位老伯撿到了它。”

“你到底想說什麼?”

付關山只是徐徐講著故事:“那位老伯說,那天他正在街上做生意,有個冒冒失失的小孩,過馬路看都不看,只顧著往前跑。眼看車就要撞上了,他趕緊給他撲倒,才救了回來。他想著問問對方是哪家孩子,受傷了沒有,結果那孩子爬起來就跑,他拉也拉不住。等人走了,他才發現地上有隻表。大概是原先在兜裡揣著,摔倒的時候掉出來了。”

仲文楚沉靜地喝了一口水,沒什麼反應。

“他說,那孩子額角有一道疤。”

仲文楚放杯子的手頓住了,抬頭望著他。

“那天是上學的日子,”付關山說,“據我所知,你那時候住在東城,離永安街有幾十公裡,你跑到那裡去幹什麼?”

仲文楚收回手,坐直身子:“社會實踐。”

付關山盯著他,兩人的目光對撞了,可他的眼神裡什麼都沒有。

半晌,付關山繼續說:“我忽然覺得,我一直都錯了,我總是問事故當天發生了什麼,但也許,早在那之前,事情就開始了。”

仲文楚保持著沉默。

付關山緩緩站起來:“你是不是之前就來過我們家?”

仲文楚不答。

“你是不是一直在觀察我們,跟蹤我們?”

仍然是寂靜。

付關山一跨步走到仲文楚身前,揪住對方的衣領:“我弟弟的死跟你有沒有關系?!”

仲文楚終於做出了回應。他一把抓住付關山的手腕,從自己衣服上扯下來:“別胡說。”

“你擔心什麼?你當年才十歲,什麼法律後果也不用承擔……我說過了,我只要一個答案,這件事在我腦子裡翻來覆去十八年,每一個晚上我都要把前因後果過一遍,每一天我都在想真相是什麼。你給我一個答案,你告訴我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你瘋了吧!跟我有什麼關系!”

“那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仲文楚忽然握緊拳頭,往前揮去,付關山向後退了一步,隨即沖上來回擊。仲文楚避過他的肘擊,迅速起身,一個側踢踹向他的小腹。

木桌在打鬥中翻倒了,陶瓷杯子摔下來,在地板上四分五裂。秘書和助理聞聲跑進來,看到屋內纏鬥的兩人,驚愕萬分。

警衛來拉開了付關山,兩個人都頭發散亂,神情狼狽,額角還有撞到牆壁的青紫,實在不像是有聲望、有地位的社會人士。

付關山望了他一眼,丟下一句“這事沒完”,轉身離開了。

秘書問要不要拿醫藥箱,仲文楚擺了擺手,讓他們都出去。保潔要來收拾,也被他遣走了。

偌大的房間只剩他一個人。落地窗明亮寬闊,映著城市的車水馬龍,站在這裡,好像能俯瞰眾生一樣。

仲文楚把手按在玻璃上,破損的指關節傳來陣陣疼痛。

這一切是他掙來的。盡管他是踩在上一代人的肩膀上得到了它,但這一切是他掙來的。

從小,他就知道,自己的父親並不屬於這個家。父親另外有個家庭,那個家的孩子,才能名正言順叫他父親,讓他開家長會,讓他來運動會加油。

而他和他母親,他們這個冷清的小家,只能在公司事務不繁忙的時候、另一個家庭不需要的時候,得到漏下來的那一點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