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活下去,人也會變成鬼的,這一點霖鳳很清楚,也提醒蘇琦要知道這一點。
蘇琦一怔,又聽他說道:“不說洪水退去後如何生活這事,就是這些受災的百姓總是每天無所事事,只要等著有人送吃喝來。再勤勞的人經過這麼一段時日,想必覺得飯來張口的日子是理所當然的。若是哪天斷了,怕是要出事了。”
過習慣了舒服的日子,誰還樂意回去以前的窮苦生活?
從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就是這麼個理了。
不能一直慣著他們,得讓這些人有事做才行。
“洪水裡能逃出來的,除了沒有吃穿,倒是不至於缺胳膊缺腿,正好堤壩崩塌,需要有人來重建,不如就地招人,一來不至於他們閑出事來鬧騰,二來有勞才有償,不叫人覺得是白吃白住。不過建堤壩需要有人盯著,還得是有震懾力,卻又不至於對百姓動手的,微臣認為蕭家軍最適合做這件事。”
霖鳳說罷,盯著蘇琦猶豫的神色繼續解釋道:“一來蕭將軍戰功赫赫,舉國揚名,沒有誰是知道他的,自然有震懾力。蕭家軍計程車兵都是嚴於律己,絕不會私底下對百姓有什麼不妥的舉措。”
蕭家軍內有嚴厲的賞罰之法,誰都不敢以身試法,所以淩辱百姓,偷拿百姓錢財的事絕不會發生。但是換作其他兵痞,可就未必了。
地方軍的月銀少得很,讓他們來守著百姓,誰知道會不會私底下對百姓伸手?
就算一兩個,也壞了皇上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名聲,所以不得不慎重。
“這事讓朕想一想,畢竟蕭家軍千裡迢迢從京中趕去南邊,也太遠了一些。”蘇琦知道這個理由其實站不住腳,如果急行軍的話其實最多隻需要半個月的時日。
半個月之內,百姓還不至於給慣出理所當然的脾性來,還是來得及的。
霖鳳也明白蘇琦成為皇帝之後,除了他之外,在身邊最親近的就是蕭季了。
在逼宮之後,蘇琦逃離皇後遇上蕭季,兩人還共患難,感情深厚,從此之後就沒分開過。
陡然間讓蕭季離開皇宮去南邊,監督堤壩重建還不知道需要多久。
短的話起碼一兩個月,長的話三四個月也是可能的。
分開那麼久,別說蕭季擔心蘇琦獨自一人在宮中會不會露餡,又或者被霖鳳忽悠著把自己給賣了。
就是蘇琦也得擔心蕭季在路上吃不吃得好,住不住得好,有沒休息妥當雲雲,總之很難放下心來。
霖鳳再接再厲解釋道:“蕭將軍如今正在風口上,去南邊能夠避開朝臣總把目光盯著他身上。邊境沒有戰事,又能讓蕭將軍在百姓的名聲提一提,算得上是兩全其美了。”
說完,他就幹脆告退了,餘下的只需要蘇琦來做決定就好,倒也不能逼得太近。
蘇琦一邊想一邊回到寢宮,因為太入神,險些被門檻給絆倒。
幸好蕭季眼明手快,一個箭步過來扶住了她,皺眉道:“皇上怎麼心不在焉的,可是出什麼事了?”
他不是沒聽過今天早朝不少臣子彈劾自己,還要換掉大將軍人選的事。
對蕭季來說簡直是不痛不癢的,因為他不覺得誰還有資格取代自己。不管是武藝還是軍功,天下除了蕭季,還真沒有誰能超過他。
如今見蘇琦煩惱的模樣,蕭季不由嘆氣道:“何必理會那些臣子的胡話,他們總是為自己著想,恨不得把蕭家軍拆散或者趕出京中,又讓人取代我,當上大將軍,拿住虎符,能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蘇琦擺擺手,答道:“朕不是煩惱此事,而是南邊堤壩要重建,需要有人監工,一時之間不知道挑誰去比較好。鳳公子建議讓蕭將軍帶著蕭家軍過去,朕聽著也有理,卻又有些捨不得。”
說到最後,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低著頭沒再吭聲。
蕭季聽到最後不由嘴角一彎,只是又聽到是霖鳳提議的,下意識覺得這一肚子壞點子的小子沒安好心:“我把蕭家軍都帶走去南邊,誰來守著皇上?這簡直是餿主意,難為他說得出口。”
“自然不會是所有的蕭家軍,一部分就行。鳳公子說得對,除了蕭將軍,朕誰都不信的。蕭家軍上下軍規嚴明,誰都不會對百姓不好,又能讓蕭將軍在百姓裡的名聲更盛,叫那些大臣再不敢彈劾將軍,倒是兩全其美。”
除了蘇琦捨不得蕭季之外,這差事確實他來做,對他也是最好的。
蕭季挑眉,笑道:“我之前徵戰數年,戰功赫赫,已經被朝臣彈劾,擔心我功高過主了。如今又去南邊監督堤壩重建,在百姓裡名聲更盛,皇上不擔心,朝臣只怕要夜不能寐,擔心我要篡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