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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相識

陶明案又道:“今日喚姑娘來,其實有私心,我有疑慮未解,所以想問姑娘個清楚。”

“陶司直不必客氣。”

“春桃酒宴上,我雖未親眼看到馮姑娘大展身手的模樣,但姑娘的詩句卻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並且……總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宴會尾聲,機緣巧合下,我潛入花廳欲揭穿你的身份,那時你帶著面紗,我未仔細看,但那種感覺卻還是在日後幾欲勾起我的疑心,越想越不對勁。”

魏鬱春眉頭一皺,因為這種類似於“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這樣的話術,幾乎是全天下男子追求女子時最風靡的藉口。

說實話,哪裡有什麼“似曾相識”,都是“一見鐘情”罷了。

她本不想揣測陶司直,可現下,她不得不起再起重新審視他的念頭。

可陶司直還是那副緊著眉頭,看著不茍言笑的模樣,何來男女私情一說?

她一籌莫展,只好進一步問道:“陶司直為何這麼問?”

陶明案嘆氣,好似預知到了自己百口莫辯的結局,那不如就破罐子破摔好了:“姑娘莫要介懷,我並無歹心。只是……我總覺得,我之前好似見過你。”

魏鬱春疑惑:“可我並未見過陶司直。”

“幾日前我便想找姑娘問清楚,可惜那時公務繁忙,沒有時間梳理回憶。可是,現在我想起來了,去年秋末,我便在朔州府。”

提到朔州府,魏鬱春目光滯住,心中不斷地喊出“不可能,那不可能”的話。

可陶明案的話縈繞在耳畔,推翻了她一切殘存的念想:“朔州府是我的出生之地,秋末重陽,我回鄉探望已故爹孃,駕馬路過城中詩會,春生才女,面紗遮面。巷闕人滿為患,馬上駐留,遠遠看去,雖面容模糊,但身影挺拔若青松,言語明亮清脆。那些畫面至今好似還歷歷在目。”

秋風微拂,天光燦爛,溫暖風涼。

白紗掩面,包裹青竹般勁骨的水盈色長裙飄曳,少女聲音纖細卻毫不遮掩心中底氣:“鎖塵春生崖前草,撼動萬裡破扶搖。若吾詩卷藏蕭蕭,平生凡俗別朝朝。”

一首《春生》剎那間傳動整場詩詞會,少女的神秘,和她那尋常女兒家沒有的少年氣讓無數年輕兒郎為之發狂,年輕才女也紛紛追尋少女的蹤跡,希望與之成為詩友。

也令陶明案對此至今印象深刻。

他意欲再念出那首詩:“鎖塵春生崖前草,撼動……”

魏鬱春險些要熱淚盈眶,她想不到,自己竟值得旁人紀念這麼久,她一直以為,大家在乎的從來只是那一聲聲榮譽,可代表榮譽的“春生”頭銜早已被人竊取,她到底還算得了什麼呢?

在魏瀾清光芒的遮掩下,眾人記住的只會是“春生”,而不是去年那個風姿綽約、滿身榮光的神秘少女了。

但陶明案還記得。

魏鬱春忍住心中百感交集的情緒,眼眶微濕,看向陶明案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位珍惜的知己:“你也是見過魏瀾清的人,不會不明白,她才是春生才女,你為何要另外問我這些?”

陶明案微微詫異,亦是笑了,難得笑得這麼風趣:“探案之人最忌諱看重眼前表面之事,我只相信我的直覺。只是我的直覺一直很準,要不然也不會思慮良久後,才會尋姑娘解題。”

“不過,看姑娘的反應,好似的確不是我要找的人了。”陶明案主動替她解了圍。

魏鬱春不置可否,猶豫之時,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感,正唆使著她改變對陶明案的印象。因為,若是換作任何一個人,但凡正常,都不可能第一時間就這麼懷疑她的身份。所以陶明案是個很奇怪的人。

但,這種懷疑未曾令她感到恐慌,反而,她心間暖流不止,好似尋到了一絲繼續面對生活的希望——這個世上,總會有人還記得她。她從不是孤身一人。

也許,她該自信一些。

幾番對談下來,二人又熟絡了些,眼看陶明案還要繼續聊些什麼,其實早就站在屋邊門扉處的關闍彥忽地出聲了:“二位避著我在聊些什麼悄悄話?”

魏鬱春反應過來,及時打斷了跟陶明案的交際,生怕任何蛛絲馬跡被關闍彥發現,因為她不希望是他發現自己的身份。

她莞爾一笑:“我的確不是她,陶司直的疑慮可解了。”

陶明案大大方方地點頭應了。

關闍彥快步路過他們身側,果斷拍了一把魏鬱春的腦袋,催促她:“走了。”

魏鬱春旋即甩開他的手,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對自己動手動腳。

章念終於知道出來了,他探出脖子,湊到陶明案耳側,神神秘秘地嘟囔:“他們兩個人什麼關系啊?如此親密。陶司直你可要加把勁了!”

陶明案莫名轉身看他:“加什麼勁兒?”

章念也莫名:“哈?你不是喜歡那姑娘麼?”

陶明案斯文的表情好似瞬間裂成了碎片,他甩開袖子,忙不疊要走,多嘴道:“莫要胡說,玷了人姑娘的清白。”

背影可以騙人,但他耳根上重新燃上的烈紅卻騙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