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他既感到失望又覺得理所應當的是,他看到的是一張完全陌生的中年男人的臉。
他又大力地鉗制住黑衣人的手腳,一把掀開包裹他頭部的一整塊頭巾,找到他的後脖頸,發現與發際線相交的地方空白無比,根本沒有雨夜印象中的胎記。
他皺眉想道:“王叔與黑衣人他們一個脖子後沒有印記,一個有印記,因為是兩個不同的人,倒也能說的過去。可我分明證實了雨夜裡真正和他交手的黑衣人,就是眼前這個家夥。那他脖子後為何還是沒有那個胎記?”
事到如今,事情的發展還是撲朔迷離得很,關闍彥怒不可遏,旋即厲聲質問:“說!你脖子後的那個印記去哪兒了?!”
“你和王叔究竟是什麼關系?!”
黑衣人陰惻惻地笑著,可謂是囂張地很:“呵呵……你有空關心這個,不如關心關心你那古溪村的小娘子。”
關闍彥堵在喉間的話音剎時嗡住,詭異的感覺撩撥他的心神,讓他話音不穩起來:“你……什麼意思?”
“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一路上根本沒有人跟蹤你,卻還是精準地在你到村郊的時候把你引入林中。即便是埋伏,也不會做到這麼完美無缺吧,畢竟要躲過你這樣的人物的疑心,我等著實要費費心思啊。”
關闍彥看出他是故意犯賤讓自己心神不穩,頓時移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論陰惻,黑衣人遠不及現在的他。
“不要和我耍花招,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激怒我後殺了你。想不遭罪一死了之?沒那麼容易!”
黑衣人這才知道自己是弄巧成拙了,關闍彥不僅發現了他的心機,也逮住了套他話的機會……
他雖為死士,能保命的時候卻竭力保命,如今命八成保不住了也想著自行了斷,少吃痛楚。
真是不知道該稱他是怕死還是不怕死。
黑衣人猛烈地嗆出一口血來:“咳咳咳……”
關闍彥重新抓起長劍,撈起黑衣人的左腿長褲,劍尖處插入了他遭餘毒草腐蝕的傷口,劍傷很淺,要不了人命,卻能讓人痛不欲生。
這種滋味關闍彥剛吃過,他的複仇心往往極重,逮著機會就把這路子還了回去。
他冷冷扯著唇,話音很沉:“繼續說!方才那話到底什麼意思,是不是為了惹怒我臨時編造的謊言?!”
黑衣人怕了,雖不情願,卻沒有辦法,他痙攣著身子,哀道:“……呵呵呵,謊言?若是如此,敢問馮家後山那具孩童屍體,是怎麼掐點擺在那邊等你瞧的呢?我說過了,無人跟蹤你,卻不代表無人監視你。”
關闍彥終於肯信了黑衣人的話,因為他說得很有道理,若是沒有人遠端監視他,後山出現的屍體、村郊的伏殺都不會配合得這麼好。
這幫人目的原來根本不是自己!他們早就分撥兩地,一撥引他出村,一撥則趁此時在馮家行賊事!
他會想起雨夜土地廟之事,越發感到清醒——黑衣人組織其實根本不在意他,他們從始至終都是在想辦法劫殺馮家姐妹。這群黑衣人暫時偽造出了一個針對他的假象,讓他誤以為自己才是靶子,以至於東窗事發,他還毫無察覺。
可他明明確認過了王叔和集市老書生之間的聯系,理應不會再有人想害馮家姐妹了才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臉色白如漂紙,唇邊已失了血色,他握住長劍的手僵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針對古溪村,為什麼要對馮家姐妹出手?”
這群黑衣人出現的時機又如此巧合,剛好在他被暗殺後不久……這群人難道真的一點都不認識自己?!他們和暗殺者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嗎?!
黑衣人痛到渾身跟被爬滿了吃肉的蟲蟻一樣,埋在膚下的血管都在劇烈顫慄,彷彿瞬間就要皸裂炸破。
“殺了我!”黑衣人用盡最後的力氣嘶吼道,甚至不惜用馮家姐妹的性命威脅他,“你若再晚一步!馮家姐妹便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