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他正欲開口,就見她端坐上首,氣勢睥睨天下。明明是相同的背景,平白增添了幾分莊嚴。
“枝枝?”柳時暮不解。
姜樾之抬眼看他:“難道要我說第二次?”
“枝枝你這是怎麼了?”
“目無尊卑,我的小字豈是能從你口中說出的?”
柳時暮如鯁在喉,事到如今還以為她是在演絕情。
“我去找陸將軍,哪怕讓你跟他隨軍離開,也不會讓你重蹈覆轍,陷入那深深宮廷。”
姜樾之悠悠起身,緩緩走向他:“我的未來何須你一介青樓小倌操心?”
姜樾之繞到他身後,雙手按住他的肩膀,迫使他跪下。
“這戲演得久了,連柳魁郎都分不清真實與虛妄了麼?”姜樾之緩緩而行,語氣森冷,“入戲太深,可不是一個好戲子。”
“我……”柳時暮從腳底升起一股寒冷,彌漫至四肢百骸。
“柳時暮,我承認你擾亂了我的心防。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風流旖旎,讓我為你費心,對你心生憐憫,對你産生愛意。”她強行揚起他的下巴,眼神微眯,“你這魁郎,勾引人確實有點本事,平日也用這點招數對付其他女君麼?”
柳時暮眼角緋紅,盈盈蓄淚,滿眼不可置信:“枝枝何苦這樣作踐我呢?”
姜樾之坐回木椅上,抬腳踩住他的肩:“服侍人不是你最厲害的本事麼,來啊趁現在接駕的車馬還未到,取悅我。”
柳時暮緊緊抿著唇,往日裡那些屈辱浮現心頭。
“怎麼?可以在五公主身下委曲求全,脫衣討好。在我面前卻擺出這幅楚楚可憐的模樣,是我身上得不到你想要的是麼。是我沒有東西再值得你利用,便連討好阿諛都不屑得了?”
聽到五公主的名號,柳時暮不禁抬頭:“五公主?是她同你說了什麼是麼?”
“你們二人合計,使我落網令我沉淪,狼狽為奸害我至此,也有反目成仇的一天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姜樾之冷漠打斷他:“你向她得到我的行蹤,露瓊宴、臨仙湖、寄浮生,一樁樁一件件你難道還能抵賴不成。”
眼底的光亮一點一點暗下去,他所做的一切本就是蓄意接近,他百口莫辯。
姜樾之掐住他的下顎,迫使他抬頭:“你押寶我成為太子妃,如今已經全然你所願,你有什麼不滿足的。何苦假惺惺地說什麼,要帶我離開。你阿姊的仇不報了,妹妹不尋了?柳時暮,你對待我時,能否有片刻真心?”
四目相對,萬千道不清說不明的情愫流連,有心痛有不甘,也有恨意和惱怒。但單說裡頭沒有情,誰也不信。
姜樾之冷笑一聲,細細打量他的臉頰:“當真是一副好皮囊,五公主竟也捨得以你做餌,倒叫我和九公主為你爭奪,顏面盡失。”
柳時暮仰著頭看她,聲音已然哽咽:“女君當真以為,我同五公主有什麼,對麼?”
一聲女君,好似又回到二人的當初,再次拉開距離。
姜樾之深吸一口氣,甩開他的臉:“我不在乎!”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只是你不該騙我,我待五公主真心,她卻處處陷害,你明知道她居心不良,卻從未提醒過我。”
柳時暮夜間趕路,出了汗又吹了風,此刻又遭遇巨變。腦袋混沌一片,身上也有不知名的熱意湧上。
他猛地咳嗽幾聲,嗆出了眼淚:“此事是我對你不住,你可以怨我怪我,打我罵我,但是……別推開我。”
姜樾之垂眼,又是那副最惹她心動的模樣,泫然欲泣楚楚可憐。一而再再而三的令她沉迷,可如今,她不會再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