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等荒唐事,山上的女尼們自然是不知曉的。可來往香客越來越多,都是為了見一面姜樾之而來。
這種不懷好意的人多了,庵中人也是不勝其煩。
因為晚上有宵小之徒會夜闖尼姑庵,妙真便安排人輪流值守。更是讓人叫苦連天,與姜樾之主僕三人說話的越來越少。
除了定心時常過來同她說話開解她:“我託人帶上來的糕點,你嘗嘗如何?”
姜樾之看著她遞過來的油紙包,抿唇不語。
定心是原是小官之女,自小衣食無憂,生母身為妾室,被主母冤枉陷害與外男私通。她們被夫家趕了出去,阿孃帶著她躲在定慧庵中,後來阿孃病逝,她無處可去便一直留在此地。
所以愛吃愛玩是她自小的習慣,庵主也由著她。
“你嘗嘗,我好久沒有吃到這麼好吃的點心了。”定心咬了一口糖酥蒸酪,滿臉饜足。
姜樾之撚起一塊,意有所指道:“你倒是富裕了,這糕點可不便宜呢。”
說著嘗了一口,果然是熟悉的味道,以為換了個油紙包她就嘗不出這是出自悅仙坊了。
定心比姜樾之還小一歲,又在庵中太過安逸,心性單純。
“不貴不貴,這一包糕點只要三文錢,我還是吃得起的。”
姜樾之被自己嗆了一口,這點心裡用的糖都不止三文錢了,她還當真是傻得可愛,被人騙了還幫人數錢呢。
姜樾之狀若無意道:“此前幫我帶絲線的那人,你最近可還能遇見他?”
定心點頭:“說來也怪,他雖然住在山腳,卻時常上山來。我十回出去,有七回能見著他。他什麼也不幹,就躺在樹下。”“就……躺在樹下,什麼也不幹?”
定心想了想,答道:“也不是什麼也不幹,偶爾也會拿著一支簫或一把琴在山間彈奏。”
姜樾之攏了攏耳邊的發,若有所思道:“是麼,我倒是沒怎麼聽見過。”
定心睨了一眼:“還說呢,瞧你懶的,每日就坐在屋中念經都不出門如何能聽到那樂聲呢。”
姜樾之打趣兒道:“那你覺著那樂聲如何?”
“我粗鄙,只覺得聽著讓人心靜安寧,絕妙矣。可真讓我說說哪好,我卻說不出來。我之前的家是武將出身,自小學的都是舞刀弄槍,雖然我也沒學到幾分皮毛,但這音律我真是一竅不通。”
姜樾之又繡了一張手帕,上頭的梨花栩栩如生躍然紙上,定心瞧著十分喜愛:“真好看,往日山中的梨花開得枝繁葉茂,也不覺著有多美,怎麼被你繡在帕子上就如此好看。”
姜樾之笑著將帕子遞給她:“喜歡就送你了。”
定心喜滋滋接過:“聽其他師姐們說,你是大家閨秀,精通女紅音律可是真的?”
定心是無意間提起這件事的,心中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人都有過去,無論是輝煌的還是不堪的,如今在此相聚都化無了,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
她如此坦蕩,姜樾之也不好飾詞矯情:“說不得精通,盛京數一數二吧。”
定心與她笑作一團:“好啊你,揶揄我呢是吧?”
“不過你真該隨我出去走走了,今兒天好,輪不到我們當值。不如出去走走,好似栗子也熟了,咱們去採些來。念繼師姐的栗子糕最是好吃了。”
姜樾之聞言有些心動,她確實許久沒有出去走走了。可是又害怕出去遇到那個人,在糾結猶豫中,定心已將她拉起推了出去。
姜樾之無法,只好跟著,二人從後院的小路出去,定心帶著她去了一棵相熟的栗子樹旁。
那些長滿刺的栗子果實已經裂開了口,一個一個的墜著瞧著有些駭人。
“等會我爬上去搖下來,你離遠些,找厚實些的葉子裹起來,切記不要傷到手。”
姜樾之應下,連忙離那栗子樹遠遠的。以往只見過栗子做的吃食,倒是頭一回見到樹上的栗子,嚇人得很。若是被這樣刺了一下,身上得多好幾個眼。
她一面後退,一面又擔心爬樹的定心,只得在一旁呼喊道:“你小心些,摔下來可不得了。”
“你放心吧,我自小在這塊長大,這樹我都爬過千百回了。”
姜樾之寵溺地笑著:“為了口吃的,你當真是鬼主意多。”
“你可不知,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要山在就餓不死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