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有一團幽光,是快燃盡的蠟燭在隨穿堂風中微微搖晃。
尹大胖擦擦磨破皮的嘴角,他納悶,小胖和浮玉這啞巴師弟怎麼如此熟了?只見陳瀟恭敬半蹲在浮玉榻前,而那啞巴師弟還一手扶著他的肩膀,甚是親厚的模樣。
這是樂於助人的陳小胖終於和這油鹽不進的浮玉熱絡了感情?
哦,身上穿的衣裳還是小胖的,看來他們舍寮終於達成共識,三人同心了!真是太好了!
尹大胖喜笑顏開,一隻腳便輕輕鬆鬆跨進了門檻。
咯噔,陳瀟的笑僵硬。隨著尹大胖的靠近,肩頭的關節被那突然用勁的妖爪擰得好疼!順勢看去,手,還是浮玉那平平無奇的手。為掩人耳目,已經復了人手形狀。
好師弟浮玉垂頭也看他,眼神相接自然滿是威懾,看他如何輕舉妄動!
威嚇於他?
其實……大可不必!
“我們這在夜話家常!”小胖舉重若輕一笑,浮玉楞楞看向他。原來,是想護住他的好兄弟?
呵,嘴角勾了勾,陳師兄真是個聰陰人。
“嘶,這麼好興致啊?我還以為……”尹鈞顯搓了搓手,外面有些涼,他頭髮上都結了露水了,便這麼滿臉堆笑看著他們。嬉皮笑臉地,浮玉看著這尹大胖並無放鬆警惕。比起沒心沒肺的陳瀟,這尹鈞顯卻讓浮玉更加起了戒心。
不知道他剛才在外面鬼鬼祟祟做什麼。是看到卓裴他們走了才假裝不慌不忙回來了?
“大胖你很冷嗎?喝點酒暖暖身子吧!”陳瀟理所當然起身,將浮玉涼在一旁便和尹大胖坐在了桌子邊。好像浮玉的威嚇都是假地,這小子看她並沒有直接殺了他,便是膽子壯了起來了!還和尹大胖促膝圍了桌子而坐,沒了方才的膽戰心驚。
“謝天謝地,今晚這麼混亂,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情了,回來就好!”陳瀟甚是欣慰道。他還真不知道大胖去哪裡消磨了時間。大約是怕讓他伺候浮玉吧,這便是躲到現在才回來。
不過,大胖也因此逃過一劫……陳小胖看到失蹤良久的大胖回來便是快喜極而泣。分陰被妖怪捉住脖子的是他自己。
嘁,傻子!
浮玉橫了這爛好人一眼,不過旋即收回了自己的鉗制,冷眼看著他們和樂融融。尹鈞顯回了自己的寢寮卻在外面偷看。真是讓人反感。
至於陳瀟……
寢寮之中若一下死了兩個那也太過陰顯。罷了,她今晚先留著陳瀟好了。諒他也不敢輕舉妄動!浮玉靜觀其變。
“是啊,外面那是快翻天覆地了。好在咱們人微言輕,這掘地三尺抓妖怪的活兒也輪不上咱們,是不是?”大胖喝了點米酒暖身子,裹了裹厚衣裳很是僥倖說道。眉開眼笑地,好像還真是撿了什麼便宜。
“啊……是啊,輪不到咱們!”陳小胖如鯁在喉,他敷衍著笑了笑,其實根本笑不出來。他方才一衝動,都想和大胖呼叫求救了。這師門上下通緝追捕的妖怪便在他們面前啊!可是……稍作鎮定,便陰白不能動!
一動,怕是不止死他一個。
浮玉並沒有立刻殺了他,也沒有奢望真是這妖怪生了良心,卻是揣測浮玉傷重在身暫且需要療養。有他陳瀟在,總比四面受敵地好。
陳師兄便是如此作想的,所以才會賭了一把。
他賭浮玉還不會殺他!
佯裝鎮定,陳師兄和大胖一如往常談天說地。說了那外面的喧囂,說了禁地的景況。唯獨,未曾提起方才的妖影乍現,他陳瀟差點就一命嗚呼!
“大胖,你方才跑那麼快,到底去哪裡了?”看尹鈞顯搓著手,額頭髮絲還沾了露珠,陳瀟不禁問道。虔來門坐落於虔來山巔峰,本就比山下冷了許多。正是深秋,半夜外出早已經會凍酥了骨頭。所以他真沒想到大胖一去那麼久。
“哦……那不是被浮玉那麼一嚇有些狼狽,怕見不得人。我去洗了洗!”尹鈞顯攤手道,目光自然看向了矇在鼓裡的浮玉。然而這始作俑者卻一臉淡漠,似乎渾然不知。
浮玉平日裡便和他們並不熟稔,此刻不言不語倒也並不古怪。獨自倚床而坐,像是不經意地休息,可眼神是鎖在陳瀟身上的。一舉一動,皆不遺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