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書院後院空地廣場上,一身著胸口繡桃花的黑衣清瘦少年正汗如雨下,並不出眾的面龐之上眉頭緊皺,汗水順著臉頰不停的滴落在地面,但少年雙眼明亮依舊。
高陽月交給阿清的“峰迴十八步”他此時已經能走出五步,與兩年前在龍湖龍墓的“五步”一拳不同:那時的阿清身體超負荷狀態下運轉靈力,以及“天樞璧”與胸口處的“崑山玉”源源不斷的供給,身體在龐大靈力的壓力之下,遭受重創才勉強走出五步。要不是高陽月在阿清昏迷之時過渡給阿清的龍靈光屬性靈力同時起著修復經脈的作用,阿清的身體將會留下難以磨滅的永久性創傷。
當下的阿清,是憑著自己如今凡階一品的修為,穩當的走出五步。五步過後,阿清大口的喘著氣,體內靈力消耗所剩無幾,身體每一處滿是痠痛的感覺。
高陽月在前幾日後院學生集會後便離開書院了,自兩年前的學生集會過後,高陽月只有那日出湖之時消失了幾日,對此高陽月解釋道回皇宮了一趟,將所聞所見以及自身的變化告知宗族。
這幾日晨跑沒有大姐大的身影,阿清有些不舒服,說不清道不明,好像是一種習慣,習慣了太陽未升之時,高陽月已經在旁散發著朝陽般的暖人光芒。
這次的學生集會,師兄師姐們還是那般生氣勃勃,模樣也越發的成熟。只是阿清依舊沒有見到傳言中雷屬性的大師兄“雲天罡”。步師兄依舊沉默寡言,揹著那把黑布包裹嚴實的長劍,只露出華麗的劍柄,鋒利之感卻撲面而來。
院長大人在近幾日便會帶自己與仙兒離開平凡書院,一路遊蕩大楚王朝。阿清對此充滿了期待,少年當遊四方。月師姐說大楚王朝的興盛,在龍湖城一地只能感受到經濟繁榮。每一個城市,都有著獨屬於自己的韻味,印記。
擦了擦額頭汗水,阿清開始調息靈力,修煉“峰迴十八步”後體內靈力透支,五倍增長靈力的背後是五倍靈力的消耗,周身淡紅色的光華此時極為稀薄。阿清目前主要的修煉還是火屬性靈力,空靈之體的靈氣親和度過高,若是同時修煉多種屬性,駁雜混亂的靈力在體內會使得靈力氣海掀起驚濤巨浪,一不留神,阿清就會陷入迷靈。
雖然光屬性靈力運用起來相對收發自如,但阿清還是認為修煉一事應當從一而終,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得不償失。祖奶奶近些時日常常會叫自己去藏書閣,多是問些修煉上相關事宜,時不時會叮囑多穿些衣服,說夏至未至,總會有些清涼。阿清能感覺到祖奶奶話語中的關心,看自己的眼神滿是慈祥,還有些不捨。
仙兒沒心沒肺,整日在書院龍湖城裡亂竄,哪裡有她所說的龍威鎮壓之感。那日學生集會,更是跟幾位師兄師姐打成一片,不知仙兒跟師姐們說了什麼,幾位師姐看向阿清的眼神竟然有著不滿和敵視,好似在責備阿清什麼,一旁的仙兒則是得意洋洋。
元忡桓往龍湖畔松樹林去的次數越來越多,每日回書院的時候滿面春風,走路一搖一擺,甚是囂張。阿清問了之後才知道原來是元父元母從仙兒口中得知雲婷在龍湖畔修煉後,每日催促元忡桓送食盒過去,雖然婷師姐依舊對元忡桓那般冷淡,但還是接過食盒。仙兒聽後翻白眼說道:“沒出息!”元忡桓搖頭晃腦,不以為意。
入夜明月懸掛夜空,龍湖城並無夜禁,月光下的煙花巷陌燈紅酒綠,街道兩旁商戶人家油燈燈光搖晃,不時有馬車緩緩駛過。
阿清坐在自己房屋門口,託著腮幫子看著夜空點點的星星。元忡桓今晚回城中藥鋪不在書院留宿,另一側房屋那個金黃頭髮的大姐大也回都城說在那等著自己,仙兒天黑吃過飯後便上床鑽被窩睡覺。阿清百無聊賴,一個人坐著發呆。
這幾日並沒有見到師父周通,聽祖奶奶說是與步星辰師兄一道下山了,有些事情要交代。對於這個人生中的第一個師父,阿清更多的是想到雲柔夫子的那句話,師父是爹最好的兄弟。那爹現在在哪裡,師父肯定知道。但是怎麼問呢?阿清抓耳撓腮。
身後的門吱啦一聲,仙兒披著粉紅的毯子,坐在了阿清的身邊。
仙兒打著哈欠問道:“怎麼還不睡?”
“睡不著。”阿清沒有側頭看向穿著單薄睡衣的仙兒,呆呆的看著夜空。
“想月姐姐了?”仙兒小聲問道。
阿清沒有說話,懶得搭理這個白天活蹦亂跳,一到晚上就早早睡覺的桃花靈。
“我挺羨慕你的。”仙兒語氣平淡,不同往日。此時她也雙手託著腮幫子,露出的胳膊潔白如玉,眼睛注視著夜幕星點,一眨一眨。
“小時候你常在桃樹下哭,說想念爹孃,爹孃在哪裡。那時候的我不知自己是什麼狀態,在樹裡看著你,跟你一起哭,因為,我也不知道我的爹孃在哪裡。”仙兒停頓片刻繼續說道:
“我們靈族,生於天地,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天就通靈。我第一天知曉外界的時候,就看到了你在樹下不停的哭,哭著哭著便靠著桃樹睡過去,臉上滿是淚痕。那時候的我就想啊,我爹孃在哪裡呢。”
“可是,我沒有爹孃。”仙兒嘆了口氣,面無表情。
“你不在的那兩年,沒有人與我說話,村民來摘桃花的時候我才知道你原來是去找爹孃了。當時的我就想,你要是找到了,我化形之後就去找你。”
仙兒轉過頭,雙頭託著腮幫子,對阿清梨渦淺笑,如桃花釀般醉人:
“所以啊,上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說要跟你的姓,我的名字都是你起的呢。沐清,沐仙兒,多好聽。”
“你有那麼多的師兄師姐關心,還有夫子,祖奶奶,如今更是有了一個超級厲害的劍仙師父。”
“以前的我以為,樹下的那個孩子很孤單,我也很孤單,可是兩個人一起孤單,應該就不會孤獨了。”
“現在,孤獨的只剩我自己了。”
仙兒語氣平淡,沒有了平日裡的跳脫,此時的她坐在阿清身側,面帶微笑,桃紅色的雙瞳在銀月光華中晶瑩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