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廣番薯,是皇帝、朝廷、縉紳們罕有的共識。
馮保領命而去。
而朱翊鈞和徐貞明就番薯製作澱粉的過程,進行了全面的總結。
主要分為了清洗、破碎、過濾、沉澱、除上層雜質、加水再攪勻、過細蘿、再沉澱、去除上層雜質、取出澱粉布兜定型控水、風乾、破碎乾燥、收儲備用這些步驟。
徐貞明面色奇怪的說道:“陛下,這也就是貴人吃東西,講究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精製細做,才這般麻煩,其實就是清洗、破碎、過濾、沉澱,就能用了,那些個釀酒的渣滓,也能吃,小民,不講究這個。”
餓的時候,觀音土都能吃。
在沉澱之後,反覆過濾,是因為這是皇帝要看,皇帝要吃,所以才這般繁瑣,反覆過濾,若是民間,到了沉澱之後,直接布兜控水風乾,就能直接食用了,哪有那麼多的講究。
這也是宮裡用和民間用的不同,這幾道工序反反覆覆最是耗時耗力。
宮裡種地那不是種地,那是伺候祖宗,宮裡入口之物,也講究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所以才顯得繁瑣。
馮保拿著寶岐司做好的澱粉和番薯來到了全楚會館,進行恩賞,這是舉子進京以來,宮裡第二次到全楚會館來恩賞,這是給張居正這個館主面子,也在破除某些謠言。
高啟愚的案子之後,一直有傳言,小皇帝和帝師分道揚鑣,反目成仇了。
朱翊鈞遣中官再次恩賞,就是在說:皇帝和元輔之間關係仍然極好,不要聽信那些風力言論,就輕信皇帝和首輔不和,就認為大明皇帝和元輔之間圍繞著權力在進行鬥法。
小皇帝很給張居正面子,讓張居正在同鄉面前,出盡了風頭。
“宮裡的意思是讓他們帶回去番薯,切種,至於能種不能種,能不能活,都算是知道有這個東西。”馮保詳細的解釋了下陛下的意圖,對於縉紳推廣番薯,小皇帝並不是很看好。
這些縉紳自己不種地,連麥子和水稻都分不清,指望他們推廣番薯,還不如指望他們上書。
張居正看著那些個澱粉,愣了愣,他之前切了不少的番薯絲,都風乾了,後來受潮壞掉了,也沒有製作成粉。
徐貞明的這個法子,製作番薯,是不需要切條風乾研磨,而是直接製作,更加節省人力。
宮裡最近多了一種法酒,也就是烈酒,小皇帝賜名地瓜燒,其實就是番薯渣滓釀造。
三月初,朱翊鈞開皇極殿主持殿試,殿試二百九十三名中式舉人。張居正、呂調陽、張翰、譚綸、萬士和、王國光、王之誥、朱衡等閣臣、六部明公以及都察院左右總憲葛守禮、海瑞,同考官王希烈、申時行、王家屏、範應期等人為讀卷官,開始了殿試。
本來中式舉人有三百人,少了七個,是這七人,科場舞弊案中被查出了舞弊,革除了功名後,永不敘用。
革除七人,並不遞補,這也是慣例,遞補又是一次撕咬,遞補誰,遞補哪家,都是層出不窮的問題。
策問殿試,就是走個流程,朱翊鈞點了前三甲,馮保讀了一封冗長的聖旨,在一片萬歲萬歲萬萬歲的山呼海喝聲中,萬曆二年的科舉正式結束。
會試既然中式,殿試一般不會罷黜。
徐璠從松江府至北衙京師,一共用了十七天的時間,入京之後,先被押解到了刑部,再被審問了一番後,準備送往薊州,而在送往薊州之前,徐璠卻被送到了北鎮撫司。
朱翊鈞在寶岐司宣見了徐璠。
張居正過年前請旨,請皇帝面見外官之中,也包括了面見冤屈百姓,徐璠在刑部喊冤,說自己沒有殺人,不過也就是走個流程,廷議決議、陛下硃批落印的案子,一般不會這麼快的翻案。
本來是走個流程,可是小皇帝罕見的找見了徐璠入宮面聖陳情。
“草民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徐璠跪在地上,不再稱臣,而是稱草民,他已經沒有了官身。
“免禮。”朱翊鈞笑著說道:“徐璠,朕知道你冤,元輔也知道你冤,朝廷也知道你冤,南衙地面地方官吏也知道伱冤,加害於你的人,比你自己都知道,你有多冤。”
“提刑千戶駱秉良已經把你殺人案查清楚了,殺人的不是你,傷人的也不是你。”
徐璠重重的嘆了口氣說道:“草民手無縛雞之力,還請陛下明鑑。”
殺人傷人,和徐璠沒有關係,徐璠是個讀書人,他真的不會打架。
“你知道誰加害於你嗎?”朱翊鈞站起身來問道。
徐璠搖頭說道:“草民不知。”
“顧章志,他兒子顧紹芳,光祿寺署正顧九錫,崑山顧氏要加害於你。”朱翊鈞沒有賣關子,直接揭開了謎底和答案。
顧紹芳被徐璠一頓臭罵,懷恨在心,他爹顧章志是應天府尹,就搞了這麼一樁罪名,一來打擊報復,二來震懾江南縉紳,莫要投獻朝廷,膽敢投獻朝廷,徐璠就是代價。
現在顧氏,直接就成了殺雞儆猴的那隻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