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顧九錫毫不猶豫的背刺了他徐璠一刀。
“冤不冤的,你喊了,就有人應?”朱希孝揮了揮手,並不理會顧九錫的喊冤。
朱翊鈞在後堂露出了個笑容,他就是他,眥睚必報小皇帝。
徐璠投獻朝廷,願意跟朝廷合作,顧章志和顧九錫敢動朝廷的人,不把這個爪子給剁了,縉紳有樣學樣,都要僭越了。
“徐璠,你的冤案,要等到南衙還田事兒了結,才能翻案,到了薊州,就主持這墾田事,好好立功,到時候朕也能在廷議上為你張目,藉機翻案。”朱翊鈞對著徐璠交代著。
翻案不能立刻翻案,南衙還田的事兒結束了,才能給徐璠翻案。
朱希孝沒理會顧九錫的喊冤,不是誰喊冤,都能被陛下召見,徐璠那是真的冤,而顧九錫是一點都不冤枉,此人罪名裡,可不僅僅是上了一道奏疏,身上的罪名也是一籮筐。比顧章志只多不少。
“帶案犯原廣東海道副使汪柏、原都指揮使黃慶。”朱希孝沒有停止審案,今天的案子,不僅僅是顧章志和顧九錫,還有兩個廣東來的案犯,汪柏和黃慶。
朱希孝拿出了一本卷宗眉頭緊皺的說道:“兩廣總督殷正茂上奏言:嘉靖三十二年,舶夷趨濠鏡者,託言舟觸風濤裂縫,水溼貢物,願暫借地晾曬,海道副使汪柏徇賄許之。”
“時僅蓬累十數年間,後工商牟奸利者,始漸運磚瓦木石為屋,若聚落然。自是諸澳俱毀,濠鏡獨為舶藪矣。”
殷正茂集合了五十艘船把小弗朗機人給趕下了海,而後還要給小弗朗機人加稅到20%,作為懲罰性關稅,供養皇室。
“你二人,收受了海道賄金,每年五百兩金花銀?”朱希孝情不自禁的發出了疑問,汪柏、黃慶每年就五百兩銀子的賄賂,就把屯門、濠鏡等地,給小弗朗機人給佔了去?
簡直是可笑!
哪怕你多收點錢呢,就五百兩銀子,就把土地給賣了?失土可是要殺頭的!
“始作俑者其無後乎,我漢室江山,漢宮法度,你二人開此一端,累害異代!”朱希孝怒氣蓬勃的說道。
汪柏跪在地上,以頭搶地,大聲的說道:“澳門紅毛番夷,每年就送五百兩銀子的地租,緹帥明鑑啊。”
“那殷正茂更是貪得無厭,隆慶五年,殷正茂到了廣州府,就直接把我們設立了十幾年的榷市給搶佔了去,私自抽分洋舶,一次就是二成,戰事緊張,甚至能超過五成!”
黃慶趕忙附和的說道:“殷正茂壞事做盡,他不僅搶了我們設立的榷市,還魚肉縉紳,一旦沒有糧餉,甚至直接明搶,開啟糧倉就是用,縉紳們苦不堪言,敢怒不敢言,殷正茂索賄無度,戰事稍緊,就大肆納捐,強求縉紳納糧納銀。”
“他到廣州兩年,最少弄了三十多萬兩銀子,家門豪奢無比。”
“若說貪,殷正茂更貪。”
“殷正茂蕩寇平倭,他是和匪寇蛇鼠一窩了嗎?”朱希孝反問道。
汪柏只好回答道:“那倒沒有。”
“殷正茂五十船迫使紅毛番離開濠鏡,你們驅逐了嗎?”朱希孝再次反問道。
“那倒沒有。”
“殷正茂失土了嗎?”朱希孝眉頭緊蹙的問道。
“那也沒有。”
朱希孝這才頗為感慨的說道:“粵東之有澳夷,猶疽之在背也;澳之有倭奴,猶虎之傅翼也!”
“今歲番禺舉人入京,人人皆言,澳夷則日漸恣橫,在澳門藏匿倭奴、黑番與亡命之徒,不遵守漢宮法度,危害鄉野。”
“番禺舉人四處奔走,請朝廷盡逐澳中諸蕃,還我濠鏡地,你們倆一年五百兩銀子,直接讓兩廣倭患平定,廢了多少功夫啊?”
廣州的倭患,比福建和浙江的倭患更加複雜,就複雜在了被稱之為澳門紅毛番夷的小佛郎機人,藏匿倭寇、黑番、亡命之徒。
殷正茂在廣州,蕩寇平倭,確實是貪得無厭,人盡皆知,就連張居正都三次去信,讓殷正茂少貪點,貪那麼多,弄的張居正為殷正茂迴護,都略顯底氣不足。
殷正茂這才肯把給小弗朗機人加稅的事兒,供養皇室。才算是少貪了點。
朱希孝繼續審問著汪柏和黃慶,這兩個人一年五百兩,就把地給賣了,哪怕是多賣點呢!
“紅毛番是天朝順民啊!”汪柏進行了最後的申辯,兩廣地面,都把小佛郎機人叫做中國皇帝的順民。
朱希孝拿出了另外一份書證,是一本航海札記,是殷正茂把盤踞在濠鏡的小佛郎機人趕下海後,查獲的札記。
正德年間,大明有小佛郎機使臣火者亞三、託梅·皮列士在京中,這本航海札記,朝廷還是有通事能夠看得明白。
朱希孝開口說道:“札記中屢次提到:偉大而強大的葡萄牙所有的榮譽與尊嚴,都遭到弱小而膽大的秦人肆無忌憚的踐踏,征服和軍隊,都必須維護的葡萄牙尊嚴,在中國被踩在泥土裡踐踏,一旦軍事力量允許,重新找回尊嚴是遲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