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哪裡會爬樹?明天可不能再幹了,小心掉下來——”
韋氏的話沒說完,文翰就打斷了:“不會掉下來的。我也是伯伯們頂著腳推上樹的,他們個子大,害怕踩斷了樹枝,我和文瑾人小,不怕!”
“二伯母,你放心,在樹上,我和哥哥先用繩子把自己綁上,就算腳下樹枝斷了,也不會跌下來的,我們小心著呢。”文瑾插言道,文翰從小讀書,並不是和別家的小孩子一樣,每天爬高摸低,他也怕有萬一呀,文瑾就用藤皮編了個短繩子,前頭綁上樹杈做出的鉤子,每次爬上樹,先把這個掛好,就像後世的保險帶一樣。
文瑾一邊說,一邊把東西拿出來,演示給韋氏。
“這就好!這就好!”韋氏顯然還是有些擔心,但神情中的焦慮少多了。
文翰見狀,悄悄鬆口氣,岔開話題:“娘,文瑾眼睛亮,好遠都能看到果子,今天大家找到好幾棵果樹,每人都收滿一揹簍呢。”
文翰昨天回來,才收了幾把幹菇,幾斤肉薄核大,沒什麼吃頭的山棗,真正的原因,是聽說西崗有狼,所有人都去東崗,十幾天了,那裡上上下下的果樹,就被採摘一空,今天有大山伯,他們冒險去了西崗,不然,難說就有收穫呢。
文翰和文瑾,哪敢給韋氏說這個呀,兩人還想繼續趕山呢。
看到兒子和侄兒蒼白消瘦的笑臉,疲累不堪地歪在草編的墩子上,韋氏不再堅持吃菜粥,最終熬出了稠稠的稀飯——小米和包穀面的二合飯,文瑾把野菜用鹽漬了,砸了個杏仁拌在裡面提味,飯桌上,總算像那麼回事了。
暖暖的香香的飯食下肚,一家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滿足幸福的笑容。
第二天,文瑾和文翰,便又跟著大山伯,走出了鎮子,奔向山崗。
文瑾看到大山伯的揹簍裡,放著弓和箭,心裡忍不住往下沉。今天肯定還會繼續往西,大山伯這是以備不測呢。
林津鎮靠山那麼近,本來不乏獵人的,這也是前山沒有狼的原因,可就在五年前,朝廷要打仗,這裡的獵戶都被徵召而去,大山伯以前,最多能打個兔子抓個野山雞,再加上腿摔斷過,這才留了下來,不然,就那麼幾隻狼,哪裡能威脅得了人呢?
今天的路線,比昨天更西了一些,才走到半山腰,眾人的揹簍就裝滿了。
文瑾看到大人們都帶著包袱,這是準備裝滿了,放在揹簍上面拿回去。她有些自責,應該想到這一步的。唉,就算想到了又怎樣?她根本背不動。
“文瑾,咱倆用棍兒把栗子的外皮敲下來吧。”文翰低聲說道。
“好呀!”文瑾立刻來了精神。
板栗的外面,還包著一層長滿野刺的殼,若是去掉,豈不小了一大圈?這樣,揹簍就能裝下更多的東西。
午飯時,看到兩個小傢伙乒乒乓乓的忙乎,幾個大人都在笑。
“好了啦,小秀才,別忘了昨天揹簍是怎樣才拿回去的,今天大家未必還能幫你呢。”說這話的叫柴冬生,他抖了抖包袱,意思是,今天的包袱,可不像昨天那樣,是空的了。
“不要你管,我能背動!”文翰倔強地道。
文瑾沒說話,心裡卻在盤算一會兒怎麼回去。這不是犯倔的事兒,背不動就是背不動,她才十歲,文翰也才十二歲,力氣有限。
又收了兩棵樹,大山伯就招呼大家往回走。附近有狼,天色若是晚了,危險就大多了。
到了山腳,文瑾砍了幾個樹枝,編起來,把文翰和她的揹簍口兒蓋好,放在上面,用藤條和下面的樹幹捆在一起,幾根野藤當拉繩,兄妹倆改背為拖,果然輕鬆多了。
“這倆小崽子,恁聰明,背不動,還能想著用拖的。”柴冬生出言不遜,大山伯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裡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爬樹的人,揹簍要先裝滿,樹下的人,才能往自己的裡面裝,文瑾文翰兩個人小身輕,很容易就可以送到樹上,而他倆的揹簍,也比一般人的小,這也是一群大人,為何很容易就接納他們的原因。
大山伯公平,為人也仗義,但世間百態,總有人厚道,有人奸猾,柴冬生,就是後者,一分一厘的和人算計。
走到鎮子外,藤條磨斷了,大山伯和另外一位叫水運的叔叔,幫著文翰和文瑾,把揹簍拿進鎮子裡。
今天比昨天的收穫還要大,全買了包穀面,這個便宜些,竟然有四十七斤。
兩人用手提著揹簍,滿臉都是喜悅的笑容。
在山上,揹簍還得靠肩膀馱,現在那裡完全腫了,火辣辣的疼,空揹簍也不敢放上去。
大山伯心細,看著兩個小孩子,低聲嘆了口氣。走到家門口,他和昨天一樣,拿出了一把草藥:“水煎服,把藥渣搗碎,用布包了熱敷肩膀,不然你倆明天可就上不了山了。
文翰沒有像昨天那樣推辭,說謝謝的時候有點甕聲甕氣的,文瑾離得近,能夠看到他的眼角,水光閃爍。
走到沒人的地方,文瑾輕聲說道:“哥哥,你放心,咱們一定會有錢的,到時候給大山伯養老!”
“嗯!咱們一定會有錢的!”文翰握緊小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