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建議,立刻得到了場上眾多文武百官的支援。
不能收稅,國家窮,他們這些人的日子也不怎麼好過,每個月的俸祿發放很不及時,最近已經拖延了整整兩個月。
那些貪官汙吏,本身就不靠著這點兒俸祿過日子,靠著貪汙來的銀子,小日子依舊過的有滋有味,可反觀他們這些清官呢?各個都拖家帶口,有一大家子要養。
拿不到俸祿,便只能用以前攢下的一點積蓄來過日子。
但這種法子,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有些沒有積蓄的,現在已經窮到快揭不開鍋了。
“不行。”然而,他們心中的希望,剛剛才升起,下一秒,便慘遭楊廣無情的拒絕。
楊廣不是不明白這些官員的心思,可現在的大隋,實在難以推行稅收制度。
“近來,老百姓們逃離江都的熱潮才剛剛告一段落,若在此時重新收稅的話,讓他們心中作何想法?別到最後銀子沒收到多少,反而我們腳下的這座都城,變成了空城。”楊廣耐心的分析著其中的利害關係。
“陛下,你說的道理我們都懂,但在生死存亡前,有些事情,也就變得不如想象中那麼重要了……”又有臣子反駁著。
楊廣眼一瞪:“國都不在了,要銀子做什麼?抱著這點銀子,當個土財主嗎?那好,朕現在捐款私逃,爾等各自歸家去,從此不再是大隋之臣,該投奔王世充的,去投奔王世充,該投奔李淵的,去投奔李淵,各位愛卿,覺得朕的建議如何?”
“陛下,你說笑了。”
臣子們聲音同時一頓,啞口無言。
“陛下,無論說的如何天花亂墜,銀子的事情總歸需要解決,沒有銀子,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過,包括你要設立的監管機構,也組織不起來。”李拭走出人群,蹩眉道。
楊廣揉了揉眉心,他如何不明白其中道理?然而,沒錢就是沒錢,自己難道還能憑空變出銀子來?
“陛下,我有一計,或許可以在不徵稅的情況下,就能為朝廷找來銀子。”薛燕突然出聲,這監管機構建不起來,她比任何人都著急,畢竟她是楊廣欽點的總監管,還指望著趁著這股東風,大幹一場呢!
“薛燕,休得胡鬧,你入朝才幾天?能有什麼計策?難不成你比我們加起來都要懂治國之策?”裴炬等老臣,呵斥出聲。
對於薛燕這個女官,他們有一種天然的抗拒感,如今見到她想要出頭,自然就有些看不慣了。
“各位大人,若論為官的經驗,我確實比不得你們,但我勝在年紀輕,經驗淺,因此思維不如你們那般僵化。”薛燕淡定的道:“我這計策到底好不好,各位一聽便知。”
“哼!”
不少臣子對此都是嗤之以鼻,暗罵薛燕不知天高地厚,仗著自己是陛下的小師妹,在朝堂上沒大沒小的。
“薛燕,你先別管他們說什麼,倘若真有妙計,儘管一一道來。”楊廣眼眸一亮,不由對薛燕產生了幾分期待。
李拭與單道真這些年輕官員,亦將好奇目光落在薛燕身上。
他們此前從未見識過薛燕的厲害,關於她的一些,也大多都是從下人口中聽來的,而今倒要看看,這薛燕究竟有何本事,能憑藉女兒身,站在如此高位上。
薛燕倒也不怯場,先衝楊廣行了個禮,接著侃侃而談。
“臣自來江都之後,出去遊歷過幾次,發現在江都中,當鋪的數量多到了離譜的程度,臣大概數了數,最起碼超過了百餘家。”
“此種現象,曾令臣嘖嘖稱奇,仿若一幕奇景。”
“這有什麼奇怪的?”李拭笑談:“江都百姓早先的日子不算太好過,為了謀生,不得不將手中的東西拿去抵押,以此換些銀兩度日。”
“需要抵押物品的人多了,當鋪便不夠用了,因此,才會不斷吸引那些商賈加入其中,導致當鋪的數量不斷膨脹,方才有了今天。”
“莫非,你要朝廷效仿那些百姓,去當鋪當東西?”有人面色不善的問。大隋,自有大隋的臉面,要做出些底層百姓的舉動,那未免會淪落為天下人的笑柄。
“愛卿們說的不錯,大隋,絕不可典當東西,再說了,又哪來的那麼多東西可典當的?哪怕把行宮中的物資全部搬空,大概也只能堅持半個月。”楊廣的聲音,適時響起。
反觀薛燕,則含笑搖頭:“不,陛下還有各位大人誤會的,典當,只不過是當鋪的眾多手段之一,他們真正的主營業務,是出借銀子!”
眾人聞言一怔,當鋪往外借銀子,此事,並非什麼秘密,事實上,幾乎每一座當鋪都會這麼幹,他們給那些有能力的人借銀子,或者用房產抵押,或者用地產抵押,在從中收幾分利,此事,可以說是當鋪最主要的賺錢途徑。
當然,因為這一灰色產業,沒少在民間引發糾紛,各地的官府每個月都得處理至少好幾十起。
一些朝中的老臣,對於薛燕的言論,更感可笑,忍不住開口抨擊道:“薛燕,你的想法真是越來越可笑了,我們不能去當鋪典當東西,難道還能去當鋪借銀子不成?就算肯厚著臉皮去借,你認為這些當鋪又能拿出多少的銀子來?”
“店鋪當然拿不出那麼多的銀子,但,假若是向江都百姓借呢?甚至,我們還可以大膽一些,向江都以外的老百姓借!”薛燕擲地有聲道。
直到此時,她這一計策的真容,才算真正暴露出來。
她是以當鋪的運營模式為引子,從而延伸出另外一個瘋狂且大膽的想法。
“自古以來,世間一直流傳著“有借有還,再借不難”這句古話,這說明什麼?說明“借”,本就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與尊嚴,與臉面,都無關。”
“遇到了難事,便去問那些富裕親朋借銀子,等到有錢了在還給他們,這麼點小事,很難以啟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