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送去給葉大老爺喝,就說他訓斥文國公太辛苦,本公主體恤,送他一盞茶喝。”將茶放遞給侍衛,那侍衛已經取了托盤來,端著就走了。
君慕凜邪笑起來,“怎麼暴露了自己?就當是閻王殿賞他的不就得了,他總不敢去找九哥報仇,就是宮裡那位也是不敢的。”
她搖頭,“那多無趣,做了好人好事卻不留名,回頭人家想道個謝都不知道該找誰去,也讓人家為難不是。我就是想讓他們葉家來找我報仇,人啊事啊的,只有動起來才有破綻。不然總是相安無事,你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假象,該怎麼推動事件前進?葉家,只有一枚炸彈扔過去,炸飛一群人,他們才能有緊迫感。”
他又不懂了,“什麼叫炸彈?”
“就是一種烈性的炸藥,炸藥你懂嗎?理論上來說跟煙花差不多,都是點燃了有煙,炸起來有響。只不過內裡成份不同,火藥劑量也不同。準確來說,煙花屬於火藥,而炸藥是在火藥的基礎上演變而來的。煙花好看,能讓人歡喜。炸彈可怕,能要人性命。”
他還是不懂,卻琢磨出門道來,“若真有這種東西,豈不是運用在戰場上會更好?”
她看著他,眨眨眼,“的確,很久很久之後的將來,人類就是將這種東西用於戰場。一枚炸彈轟過去,屍橫遍野。多少家園就是這麼炸沒的,多少無辜的老叟婦孺就是這麼被炸死的,人們甚至前一刻還在提水灌溉麥田,笑容還漾在臉上沒有褪去,轟地一聲,生命便就此終結。有時炸得狠了,離得近了,連具全屍都剩不下,能找到一條斷臂都是幸運的。”
他聽得直皺眉,“殺傷性如此之大?可是染染,既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你又如何知道的?那種叫做炸彈的東西,你見過嗎?”
她扯扯唇角,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道:“有人說那是時代發展的必然產物,可是我不待見,不如一把毒撒下去。再可恨的人都有爹孃,爹孃都會記得他們牙牙學語時可愛的模樣。不管是為了國家必須上戰場,還是有他們自己所堅持的不得不戰的理由,即便要死,也留具屍首給家人,拉回去葬了,今後也有個念想。”
她揮揮手,不願再說這個話題,因為這話題會讓她想到她的上一段人生,會讓她想到第三世界國家殘酷無情的戰場,想到她跟著阿珩一起,將腸子都流出來的同胞從炮火中拖搶回來。那種場面,她絕不願於經歷第二回。
“葉家這十多年一直制衡著白家,一直凌駕在國公府之上,我那個不爭氣的爹,更是在被葉家壓著的這些年裡,幹了不少糊塗事。我今日把他帶過來,讓他去見一見葉成仁,本是打算讓他威風一回,找找文國公府的顏面和氣場。結果沒想到,他依然是那麼不爭氣。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我便不帶他來了。”
她垂了眼,看著桌上剩下的樹葉子,輕輕哼了一聲,“白家人不是好欺負,只是從前懶得同他們計較和爭鬥,他們卻真當自己逆天又無敵,可以對白家為所欲為。可惜,世上哪有那麼一帆風順之事,我心情好了,陪他們周旋周旋,我心情不好,便賞他們一口茶喝,讓他們親眼看看,看看衰敗的真正模樣,看看一個人從壯年到衰老,是一個多麼可怕的自然規律。”
“你給他喝的是什麼?”君慕凜開始好奇了,“不是毒茶?喝完不死?”
她失笑,“死?死是天底下最好的解脫,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我要讓葉家人看著一家之主迅速衰老,就如同他們葉家的走勢一樣,盛極一時,轉瞬即敗。所以,那是一盞掠奪生機的茶,喝過之後,不出兩日,生機會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他體內生生剝離。葉家人會看到那葉成仁滿頭黑髮寸寸成雪,再片片掉落。會看到皺紋一道一道爬上他的臉,遍佈他全身。會看到他牙齒稀鬆掉落,脊柱彎曲,身姿從挺拔到佝僂,聲音從洪亮到滄桑。”
她笑了起來,笑得就像黃泉路上的彼岸花,前世的人叫它曼珠沙華。最好看,也最要命。
“三日之內完全衰老,最後雖無疾而終,但卻要承擔著最大的心理壓力和恐懼,讓葉家的人終身不忘。”
縱是混世魔王,縱是神武將軍,在聽了這話之後也倒吸了一口冷氣。
“世上竟會有這樣的藥!染染,你這哪裡是讓他們終身不忘,這絕對是要被寫進葉家家譜裡去的。不只這一世不忘,還要警示後人。”
“我要了大葉氏手裡的一個藏金窟,還要了葉家數千萬兩黃金。不出意外的話,葉成仁想要活命,他手裡的那個藏金窟肯定也會交出來。我只給你留兩日,兩日之內撬開葉成仁的嘴,老太后還有多少個藏金窟,都掌握在什麼人手裡,但凡葉成仁知道的,都得撬出來。”
她平靜地說著打算,君慕凜卻不知,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她沒說。
關於那盞茶,白鶴染動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