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鎮東侯旗號的不止許平一個,此前蕭略正處於進退兩難的位置:如果他不追擊下去的話,那麼將來論功行賞的時候大家就會說是他把李自成放跑的;但是如果繼續追下去……開什麼玩笑?前面是連鎮東侯的新軍都打敗過的許賊,自己要是莽撞衝上去被打了,其他人多半就會在邊上看著,然後把被揍得遍體鱗傷的自己攙回家。
及時出現的鎮東侯解決了蕭略的難題,他立刻下令全軍收攏,向鎮東侯的將旗靠攏。
只是這種懦夫的行為需要一個幫腔的,蕭略養親兵這麼久,他們一聽到蕭略的命令就在邊上嚷嚷起來:“窮寇莫追,許賊狡詐,不要中了他的埋伏。”
蕭略帶隊急忙向後退去,不過在他遇到鎮東侯之前首先要從江北提督的陣前經過,鬱董剛剛帶兵趕到他的身後。看到面前許平的旗號後,鬱董也是心裡一陣打鼓,不過他被崇禎天子稱為許平的剋星這件事已經傳開了,周圍這麼多雙眼睛看著,他也不好意思下令停止追擊。
為了推卸責任蕭略親自跑到鬱董面前請令,他看到後者正捻鬚沉吟不語,連忙大叫一聲:“鬱帥,許賊一貫好用陰謀,現在對面敵情不明,末將以為還是慎重為好,以免中了他們的埋伏。”
蕭略估計鬱董正等著這個臺階,不過就算猜錯了也沒關係,如果江北提督非要逞能,他就得當先打頭陣了。
正如蕭略所料,鬱董聽到這話頓時如釋重負,連忙頜首道:“最瞭解許賊的還是鎮東侯,對付孫猴子還得靠唐僧啊。”
明軍那邊仍然是一片混亂,大隊士兵互相擁擠著不成陣型,第五步兵翼仍在交替後退,望著對面的雜亂無章的大軍,李來亨問道:“大將軍?。”
“遵命,元帥。”
黃石帶著一百直衛快速衝向撤退中的許平所部,這時鬱董帶著一幫將領跑過來請示,見到他們後黃石不等他們開口就想也不想地說道:“停止追擊,我們今天到此為止了。”
鬱董很清楚鎮東侯背後沒有嫡系部隊,而他同樣對江北軍的戰鬥力沒有什麼信心,既然鎮東侯開口說不追,鬱董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連忙就要給黃石搭臺階:“元帥高見,今天我們大敗闖賊,斬首無數,是該防備賊人狗急跳牆了。”
其他跟著來的江北軍將領也連忙點頭附和:
“元帥高明!”
“元帥深謀遠慮!”
“元帥用兵真有古名將之風。”
“不是這樣,”黃石沒有趁機下臺階,口氣淡淡地說道:“我沒有把握戰勝許平,他是一個不可小視的對手,諸君以後遇到他務必要小心。”
諸位江北軍將領聞言都是一愣,連忙紛紛拱手道謝:“謹遵元帥所命。”
“諸君回去整頓部隊吧,我要到前面去看看。”黃石不再與這些江北軍將領多說,現在十幾萬大軍——包括江北軍和中都留守,都雜亂無章地分佈在戰場上,前面的軍隊已經止步了,而後面的還在亂哄哄地趕來。
黃石讓其他將領分頭去整頓部隊,自己則快馬加鞭,一直跑到許平部隊的火力射程外才放慢腳步。
看到鎮東侯帶著旗幟和一百多剛才見過的騎兵靠得這麼近,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李來亨也趕到了沉重的壓力,而第五步兵翼的腳步也又一次放慢下來。
看著遠處的人,許平輕輕搖頭:“侯爺,真是威風啊。”
“有什麼威風的。”李來亨聽到從許平口中說出這種長他人志氣的話,立刻出聲反駁道:“今天大將軍才是威風,以兩千兵馬面對十萬官兵。”
“而侯爺敢用一百人來面對我的兩千大軍,”許平心中頗有感慨,他讓步兵繼續保持戒備撤退,而自己帶著騎兵留在最後:“我的直覺告訴我,侯爺今天這是在唱空城計,他就是隻帶了這麼點人來,不知道為什麼,新軍沒有任何一個營隨行,不然他絕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的。”
李來亨輕輕哼了一聲,但是沒有再出言請戰,當他近距離親眼看到鎮東侯其人時,想到對方的赫赫聲威、他的練兵之法……李來亨知道自己帶領的部隊也可以是源自對面的鎮東侯,他難免猜測許平或許並沒有把鎮東侯的本領學全。
“但即侯爺沒有帶新軍,只要他在,江北軍就不是魚腩了,至少我不敢把他們當成魚腩,”許平還在繼續抒發著自己的感慨:“侯爺真是威風啊,我比侯爺差得還是太遠了。”
見鎮東侯沒有繼續緊逼的意思,許平就帶著馬隊緩緩離去。
護衛在黃石身邊的小楊將軍警惕地看著對面闖軍,望著他們漸漸遠去。
“你知道你父親是怎麼評價他們的麼?”黃石突然掉頭詢問楊懷祖。
“不知,請元帥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