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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節 狼穴

“我倒是覺得他很用心。王啟年是大人的心腹,侯恂不敢動,他不是殺了林崇月和周滿富麼?”金求德有些不滿地看著趙慢熊,道:“你總說我覺得一切都是來自文臣們的陰謀,可你難道不是一樣——你總覺得一切都是來自文臣們的白痴。”

“王兄弟是大人的心腹,難道林崇月就不是麼?我回去想了想,覺得主要是林崇月太沖了,他要是和王兄弟一樣口頭上答應,手下什麼也不做,那侯恂也不會去管他。但是林兄弟不但不做,還跑去侯恂那裡當眾宣佈那些百姓不是叛軍,這就讓侯恂無法容忍了。”

金求德盯著趙慢熊看了半天,緩緩問道:“你是說,如果老狗當時認可了林崇月的話,就等於是給之前殺的‘叛賊’翻案;而如果翻案的話,那侯恂‘統軍無方’和‘濫殺無辜’的罪名也就坐實了?”

趙慢熊點點頭:“是的,我就是這個意思。林兄弟那些話,就是狠狠扇在侯恂那張老臉上的一個大耳光。所以侯恂的信裡才會顯得這麼委屈,認為林兄弟一定要他下不來臺,是破壞了大人與他的約定和默契。嗯,我本來就不喜歡林崇月,他和楊致遠是一類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對侯爺沒有好影響。十五年前我們倆犯過的錯,這次絕不能重蹈覆轍。”

“嗯。”金求德點點頭,兩人都陷入對一段往事的回憶中,片刻後,金求德又重新撿起剛才的思路:“等到老狗殺了林兄弟,那麼他就要坐實這些百姓確實是叛軍,所以他逼著許平去指揮三千營用心作戰。同時也是想把黑水潑給大人,逼著新軍各營紛紛參戰,讓其他各軍大殺特殺,也是為了證明叛軍勢大,官兵之前的行為也是迫不得已,總之就是想把事情鬧大,讓大人也脫不了關係。”

“你又來了——我承認侯恂是想讓新軍也粘些血,免得出首去告他。不過其他各軍大殺特殺一事,”趙慢熊撇嘴道:“我覺得與其說侯恂想害大人,不如說他無能,根本是完全失控了。”

“現在呢?”金求德點點手邊新到的公文,向趙慢熊發出詢問。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我猜侯恂定然已是驚慌無比,不管他怎麼鐵嘴鋼牙,御史和政敵都不會放過他的。侯恂覺得把叛軍趕到河南的功勞未必夠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擼起膀子大幹一場,爭取把叛軍全殲在濟南,活捉季退思獻俘闕下,這樣就能堵住別人的嘴了。”

“他不會成功的。”金求德搖頭道,作為一個從軍數十年的武將,不用參謀進行推演,他也知道侯恂註定要失敗。這個計劃從紙面上看好像可以,但是從軍事上完全行不通。二百多里的戰線上分佈著十個新軍營,也就意味著包圍圈實際上是處處漏風。中都鳳陽留守的十萬明軍,更不是說調就能調,就算能調,戰鬥力和機動力也一塌糊塗。更不要說這麼宏偉的戰略包圍,以明軍的通訊系統侯恂根本無法有效地指揮。

“他當然成功不了,也就是書生能想出這樣荒唐的主意。此外就是新軍的戰鬥力太強了,侯恂難免生出妄想。”趙慢熊說的也是新軍上下的共識。新軍的戰鬥力對叛軍有著壓倒性的優勢,叛軍面對新軍的進攻,根本無法做出有效抵抗,只要新軍掘壕固守,叛軍就毫無辦法。到目前為止,叛軍對新軍的唯一勝利就是在年初擊潰過東森營。不過那次是因為東森營過於輕敵,離開陣地攻擊比自己多好幾倍的叛軍。而且,因為不注意偵查而被優勢叛軍誘入伏擊圈後,營指揮官在隊形無法展開的劣勢地形上,還頑固地繼續進攻。

不過緊接著的德州之戰,僅僅一個工兵把總許平,帶著兩千連士官都沒有的預備兵,就能在倉促建立的陣地上把叛軍的精銳打得寸步難進。

“叛軍肯定是能從侯恂手裡逃走的,由於他的妄想,大概會有更多叛軍逃走。”金求德輕輕轉動著自己面前的茶杯,臉上漸漸浮起笑意,道:“這倒是個機會啊。”

趙慢熊看看自己的老弟兄,幾十年相處下來,他們彼此都很瞭解:“你不想勸侯恂修正命令了?”

“就算我說,他也肯定不願意改的。”金求德哈哈大笑。對他來說,改軍事計劃就像文人寫文章一樣信手拈來:“嗯,我倒是可以給他改得錯些,當然,會是一份更順著他意思的計劃。”

“然後去勸大人在侯恂倒黴時拉他一把?”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趙慢熊也。”金求德笑起來,他心裡已經決定先不去見黃石,免得這份心思被看出來:“等侯恂將來再督師出兵時,我們可以讓他保舉賀寶刀或是楊致遠提督全軍。上次他答應得含含糊糊的,企圖和侯爺拉開兩步,我們得再給這老狗脖子上繫條繩子。”

“恐怕到時候不用我們說,侯恂他自己就哭著喊著要大人派人助他一臂之力了。”趙慢熊微笑道:“不過你也要適可而止,不要讓侯恂太難看。”

“能難看到哪裡去?我們的老朋友季退思有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嗎?”說話間,金求德已有腹案:“只要保住大人的新軍不受損失便是,其他的那就看他們的命吧,哈哈。”

趙慢熊提醒道:“季退思全身而退後,如果再有人把侯恂濫殺無辜、胡亂指揮的事情捅上朝堂,皇上震怒,大人也未必能保住他。我們投了不少本錢在侯恂身上了,換一個不知情識趣的人來,又是麻煩。”

“多慮了,再怎麼糟也能保住。其他各軍自然不會胡說,侯恂自己不會說,軍事上大人說的話份量最重,新軍各營都是我們的老弟兄,自然也不會亂說。只要皇上覺得侯恂能控制住新軍、牽制侯爺,當寶貝捧著還來不及,哪會捨得換人?”金求德目光一閃,問道:“你是說許平?”

“是啊,這個後生太楞了。”趙慢熊指指堆在桌上的軍務情報:“小木營這幾天的行動你不是也看見了嗎?許平對侯恂已經很不滿了。”

“放心吧,”金求德也舉起茶杯開始喝水,道:“我會親自和他說的。”

……

八月二十二日,許平皺眉看著自己的後援部隊從官道上經過,這是魯軍的朱元宏部。前日山嵐營透過後,張承業的命令就下發到許平手中,告訴他侯恂安排朱元宏的三營前去隔馬山安營紮寨,掩護山嵐營和長青營之間的交通線。而成逸君則會帶領他的部下接防長清縣,掩護長青營的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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