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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節 狼穴

“那我營沒有接到移營的命令啊。”許平吃驚地說道。

“你們營的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軍命難違。”魏蘭度和許平又閒聊幾句,拱手道:“兄弟先行一步了,許兄弟留步。”

“祝魏兄旗開得勝。”

許平莫名其妙地看著山嵐營從眼前滾滾而過。下午總算接到張承業發來的公文,他急不可耐地撕開看起來。曹雲、餘深河、江一舟等幾個人圍在許平身邊,紛紛問道:“大人,可有新命令給我們?”

“沒有,反倒讓我們不要再尋機向濟南逼近,也好,省我們氣力了。”許平把公文收起來,給周圍的幾個心腹做個簡報:幾日來整條戰線上的叛軍都顯得不堪一擊,新軍幾乎沒有損失就奪取各個要點,這種一邊倒的戰鬥,大大改變了侯恂對戰局的觀感:“……督師大人中止了參謀司的命令,打算先切斷賊寇退向河南的道路,然後再開始圍攻濟南。”

有人出聲道:“參謀司有令,新軍任何兩個營不得超過半日路程,山嵐營如果去肥城的話,那就距我營太遠了。”

“既然先切斷賊人退路,那我軍右翼就會被大大加強吧。”在參謀司的預案裡,右翼本來只有長青和山嵐兩個營,許平估計侯恂會調來幾個營加強明軍右翼。不過新軍和叛軍的戰鬥力對比實在太過懸殊,許平撇撇嘴:“這仗怎麼打都是贏,也無所謂指揮了。”

……

同日,京師郊外,新軍參謀司。

熟知新軍內情的人都知道,這裡是新軍的最高指揮機構,不到一年前剛建成時,視察的鎮東侯看著戒備森嚴的大營內外,還有密密麻麻的參謀,笑著輕聲說了一句:“狼穴。”從此以後,這就成為新軍高階軍官對參謀司私下的暱稱。

狼穴大帳內,正中是一張巨大的桌子,上面擺著按比例縮小的戰區地圖,四周圍著忙碌的人群,他們正用長杆移動著地圖上密密麻麻、插著各色小旗的棋子。一個傳令兵快步走入大廳,把一份公文交給一個站在桌邊的軍官,後者立刻開啟它翻看起來。等軍官再次抬起頭後,他的神情變得十分嚴肅。這個軍官沒有立刻部署參謀進行推演,而是拿著公文快步離開推演大廳,向旁邊一個營帳走去。

全副武裝的衛兵把參謀軍官引入帳內,這個營帳並不大,裡面只有一張小小的紅木桌和幾把精緻的椅子,古色古香的書櫃上,整整齊齊地排放著文卷,兩個人正在面對面坐著,悠閒地邊喝茶邊說話。參謀軍官進去後,向桌後正對面的一人恭敬地行禮:“金大人。”

緊接著,參謀軍官又朝著背衝著自己的另一人躬身行禮:“趙大人。”

雙手把公文輕輕放在桌上後,參謀軍官退後兩步報告道:“山東八百里急報,剛到的。”

桌後的長官揮手讓來人退出,然後他一邊看手中的公文,一邊簡要地說明道:“侯恂違反了和大人的約定,開始自行其事……他放棄了正面進攻濟南的計劃,命令右翼的小土營(山嵐營)越過小木營(長青營)繼續向南進攻……侯恂把新軍八個營中的六個派向左翼,試圖向南突進上百里,形成對濟南的大包圍圈……侯恂還飛馬急報朝廷,請求中都(鳳陽)的十萬留守官兵北上,配合他堵住季退思……侯恂稱,他對我們毫無隱瞞,並無其他小動作。”

坐在他對面的人始終在悠哉遊哉地喝茶,間或點頭嗯一聲,表示他聽明白了。

拿著公文的人從鼻腔裡噴出一聲冷哼:“總是這樣,文臣們總是唯恐大人立功,唯恐新軍不在他們的掌握中。當著大人的面,這侯恂嘴上說得千好百好,可是剛走了沒幾天,就開始向新軍伸手,還殺了我們的人。哼,侯恂這出爾反爾的老狗,侯爺動動小拇指就弄死他。”

“我說……”一直在喝茶的人把空杯放下,拿起水壺往杯裡面添水:“金求德,你總是這樣,好像到處都是陰謀,看誰都是對大人不利。結果,你教出來的這群參謀弟子也都如此,總是在空中嗅到陰謀的味道,總是從最平常的公文中察覺到蛛絲馬跡,然後就開始刨根問底。”

金求德平心靜氣地等對面的人說完,看著他又端起茶杯開始品茶後才反駁道:“偶爾一件也就罷了,但是這不是孤立的事件啊,如果我們把它們串起來,那麼侯恂的想法就顯而易見。”

“這幾天你一直攛掇我和你去打小報告,勸說大人反擊,你可知道我會和大人說什麼?”

“趙慢熊你要說什麼?”

趙慢熊承認,文官集團總的說來不喜歡黃石掌權,但是他並不認為文官集團的意志會那麼強有力,至於這件事嘛……

“侯恂當時在大人面前保證,我覺得也不是虛情假意。”趙慢熊不慌不忙地說道:“我覺得侯恂根本不想和大人對著幹,和大人斗的事情誰願意去幹誰幹,他候洵就想帶兵出去,打完勝仗回來,其他的一概和他無關。”

“那你怎麼解釋發生的這一切?”

“其他軍隊侯恂根本控制不住,他們也根本對付不了季退思,不然根本不會丟了山東,被叛軍打進直隸。大人對侯恂有過許諾,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我們新軍,這個侯恂心裡也很清楚。你看,出兵的時候許平做出搶印這樣無禮的事情,侯恂不也忍了麼?”趙慢熊覺得茶水太燙無法喝下,遺憾地把茶杯放回桌面,雙臂抱在胸前,神態安詳地對金求德繼續說道:“正因為他根本控制不了那些軍頭,所以無法阻止他們騷擾百姓。”

“如果老狗是這樣想的話,那他根本就不該插手,更不用說把救火營、金營(選鋒營)、土營(磐石營)調去對付百姓。”

“他確實不想,可是有御史在啊,如果軍隊騷擾百姓,那他作為督師難逃其咎。侯恂在朝中也是有政敵的,要想保住自己不被彈劾、不被政敵抓住把柄,侯恂就得把百姓說成叛軍。為了證明叛軍強大,就得出動精銳的救火三營。”趙慢熊伸手翻翻金求德的桌面,但沒能找到他需要的東西,不過他對此毫不介意,向後一靠又緩緩說道:“你記得剛出動救火營時的情況吧,侯恂話就說得含含糊糊。之後王啟年他們出工不出力,好久才剿滅了幾個‘叛賊’,侯恂對此不置一詞,顯然他只是想找個藉口罷了,其實對此也沒有什麼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