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易猛等人決定第二天依然採用交替陣形逐步撤退時,第六步兵翼已經南下趕往公僕師東返杭州的必經之路。
自從許平離開後陳哲的主要精力已經不是放在如何攻取憲法師陣地上了,而是在研究該如何防禦明軍突破包圍圈,一早陳哲就料到等西邊爆發激戰的訊息傳來後明軍肯定會嘗試突圍或是打通糧道;而第七軍大敗的訊息傳到淳化附近後,正如陳哲所料明軍果然蠢蠢欲動,龍潭方面的明軍首先發動嘗試性攻擊,併成功向淳化推進了一段距離。
明軍很清楚如果不抓住這個時機打通與淳化的聯絡,那等許平帶領大軍返回後就不知道要再等多久在能有這個機會了。而許平離開前給陳哲的命令也很明確,就是一定要阻止憲法師突圍或是得到外界補充,這個師幾個月和順軍廝殺下來已經遠不是最初那支菜鳥部隊,許平擔憂一旦放跑他們就會給明軍其他新建各師提供大量稱職的軍官、士官。
對龍潭明軍的攻勢陳哲早有預料所以也不是非常驚慌,他把部隊主要收縮在淳化一帶,打算依託防禦工事大量殺傷明軍。許平離開前給陳哲留下三個營的兵力,手中握著這樣的精銳陳哲就是打野戰也不是很擔憂,但是許平同樣交代過,除非陳哲有把握一次殲滅大量的明軍,否則就要儘量避免傷亡,一句話,許平很注重交換比。
但是李來亨的命令把陳哲的如意算盤都攪黃了,信裡要求陳哲速發一營兵力攔截正在東逃的南明第十三鎮。
“十四鎮沒有消滅乾淨,還讓十三鎮逃了。”陳哲對戰果很不滿,他記得許平曾經多次評價李來亨是“守則有餘、攻則不足。”,對這個評價陳哲私下也很贊同,李來亨意志堅定、作風頑強,反應也還算快,但是揣摩敵人心思方面就非他所長:“如果是大將軍在指揮,斷然不會想不到明軍可能會狗急跳牆向東竄!”
不過陳哲也就只敢在一個人的時候發下牢騷,這種話他是萬萬不會當著外人說的,哪怕是在最親信的心腹陳哲也不會吐露對李來亨一個字的不滿。陳哲在山東過得不錯,已經是大順的伯爵,既然他學不來許平辭去爵位、官位,那他就不敢對李來亨的命令指手畫腳、說三道四。
於是陳哲第一個念頭就是讓裝甲營全體南下,說什麼也要堵住公僕師的退路,決不能讓他們跑了。
周洞天對此則是堅決反對,他指出明軍還很有實力,要是被逼急了很可能會不顧一切地亂竄、亂撞,而裝甲營倒是能一下子把東路徹底堵死,但是明軍回竄向北怎麼辦?現在應天府順軍已經用盡氣力在圍困淳化,到時候還派什麼部隊去攔截明軍這個鎮?應天府要是突然闖進來一萬多明軍而且李來亨又沒有及時趕到的話,是完全能把順軍的部署攪個天翻地覆的,最後他們多半還是能突圍,最壞的情況是明軍趁順軍後方大亂的時候連帶給淳化都解圍了。
陳哲知道周洞天說的不錯,他不是沒有想到這點,但這是李來亨親自下的命令,如果放跑了南明這個鎮陳哲就得去面對李來亨的憤怒了。以前由許平發號施令的時候,陳哲不需要自己去和王太孫頂撞完全沒有壓力,現在依舊不想抗命。
周洞天和陳哲吵了一個晚上,最後總算說服他先只派第六步兵翼南下,同時把第五步兵翼調正到更南一些的地方駐紮,周洞天認為這支明軍已經是驚弓之鳥,而且在後有追兵的情況下也沒有多少攻堅能力,一個步兵翼足夠遲滯他們相當長時間直到更多的順軍趕到。
如果明軍分頭突圍,周洞天認為逃掉一些也是不可避免的,不過這總比讓明軍給淳化解圍好——派出一個步兵翼協助李來亨,在不冒險失去對淳化的圍困前消滅公僕師大部,周洞天覺得這是一個可以接受的結果。如果明軍果然竄來應天府,順軍手裡也還能拼湊出一個翼去抵抗一番。
陳哲也認為可以接受,不過他覺得一定要確保公僕師大部被消滅(如果公僕師果然從東面強行奪路的話),起碼建制要被打散,這樣李來亨那邊比較好交代,所以他把近衛營和裝甲營的大部分騎兵都派去協助第六步兵翼(成建制的騎兵營已經被許平帶走了)。
在發現東返道路上出現順軍第六步兵翼和三營的騎兵隊時,公僕師已經和尾追的狙擊營又激戰了兩天,第二天那場是明軍主動挑起的,第一天狙擊營主力趕到後明軍統共才走了幾里地,這讓易猛忍無可忍,他下令三團猛攻背後的狙擊營,這一擊有些出乎順軍的意料,他們沒能躲開而是和反擊的明軍撞在一起。
一天的激戰過後,順軍狙擊營主動後退,它的兩個步兵翼在與誠實師交戰後還沒有得到過任何修整機會,一路急行追擊明軍又讓好多士兵掉隊,這一仗讓已經疲勞不堪的狙擊營又傷亡了近千士兵,它的兩個步兵翼不但兵力嚴重缺編,而且士兵體力也接近極限。
營官覺得繼續追擊明軍非常危險,就不再步步緊逼,而是拉開一段距離先給士兵們喘口氣的機會。
同樣被這場戰鬥耽誤了一天的公僕師還多出了上千傷員——他們用步兵去進攻擁有大炮支援的順軍陣地很吃虧。
易猛和三位團長以及其他一些高階軍官都覺得或許放棄傷兵可以走得快一些,當初把炮和彈藥都扔了才節省下來的馬車也裝不下這麼多傷兵,更不用說重傷員還禁不起顛簸,他們需要緩緩行軍——偏偏現在還沒發緩緩行軍。
根據教材的經驗,還是舊長青營軍官寫的山東脫險記,公僕師也覺得為了全軍安全扔下傷員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合理——至少餘深河、周洞天等當事人都認為很有必要。不過他們的發言被新軍的軍官譏笑為懦夫的藉口,當初給易猛等人上課的軍校教官裡除了教導隊出身的前新軍教官外,也有不少本來是戰鬥部隊的下崗軍官,他們就把長青營此舉挖苦諷刺得體無完膚,說如果是他們在場,是一定會帶著傷員勇猛突圍的。
那次的責任是許平扛下的,而易猛和他的幾位團長都不想由自己來第一個來表達這個意思,當晚的軍事會議上最後沒有人挑這個頭所以沒有討論這個問題。
此外,第一騎兵隊根據陳哲的命令故意在明軍前耀武揚威,得知這個隸屬近衛營的部隊出現在自己東方後,易猛他們有些懷疑順軍是不是真的已經把這個營派來自己當面還只是虛張聲勢,但無論是持哪種觀點的人都沒有絕對的把握。
隨著更多的訊息傳來,明軍有報告發現不加掩飾行蹤的第三騎兵隊(隸屬裝甲營的騎兵單位),以及不明數目的順軍步兵部隊——這些順軍單位打著的旗幟上都有一隻貓頭鷹,說明他們全是裝甲營的官兵。
在這種情況下,易猛覺得繼續向東突圍實在太危險,他決定賭一把——賭順軍不會在東面唱空城計放自己好好回家。
既然假定順軍把近衛營和裝甲營都調來堵截自己,易猛就下令全軍轉向北方,這樣不但能避開順軍最精銳的兩營兵馬,而且順軍西路軍的主力現在不用問也知道在自己南方,往北進軍還能儘可能地拉開和它的距離——易猛硬著頭皮假定應天府順軍主力大部南下,剩下的一點還在淳化被憲法師牽制在陣地上,這樣公僕師就可以一路逃進南京,甚至可能馬不停蹄地再從南京趕去龍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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