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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節 離別

許平又一次忘情地上前把黃姑娘抱住,紙張飄落了一地。許平只覺得心跳得快要蹦出胸膛,呼吸也急促得沒有間歇……

“這可使不得!”黃姑娘猛然發力推開他,人也跳開兩步,帶著一種戒備的警惕之色盯著他。許平向前跨上一步,黃姑娘又跳開兩步,大聲重複道:“這可使不得!”

許平晃了晃昏沉沉的腦袋,彎腰抱歉道:“小姐恕罪。”

令人難堪的沉默持續了片刻,黃姑娘見許平臉色恢復了正常,垂首道:“若是許公子果然誠心……”

許平連忙叫道:“末將一片至誠。”

“那許公子就該想想如何拿出配得上我的聘禮,”黃姑娘說完後抬起頭,衝著許平微笑道:“許公子,我的身價可是很貴的哦。”

許平眼睛看向地面,眨眨眼思考著這個難題。他伸手在自己懷裡摸索著,掏出舅舅交給自己隨身佩帶的護身符,苦笑著對黃姑娘說道:“末將只有這個,肯定是不夠,先給小姐過目一下,看看還差多少,末將再想辦法去湊。”

黃姑娘接過那個玉佩,帶著一種挖苦的表情,用誇張的動作把那塊玉舉起來對著日光看。但很快那種挖苦的表情就從黃姑娘的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驚訝之色。她把玉佩雙手捧著,低頭細細地打量著,好半天才抬起頭,面上是掩飾不住的吃驚表情:“這塊玉是許公子的?”

“是啊。”許平也有些吃驚,見到黃姑娘的這種表現後他心裡隱隱又騰起希望。

“家嚴收集了一些玉石,因此我也略知一二。”黃姑娘再次低頭去觀察那塊玉,手指在它上面輕輕摩挲:“家嚴收集的自然都不是俗品,但質地像許公子這塊這麼好的,我好像還沒見過。式樣也很古樸,似乎是件很珍貴的東西啊。”

“小姐的意思是,那差不多就夠了?”許平滿懷希望地試探著問道。

“當然不夠,還差得遠了!我是千金嫡女,孃親也是堂堂大明郡主,難道許將軍認為我只值一塊玉?”黃姑娘抬頭白了許平一眼。她單手把那塊玉在手裡拋接了兩次,對許平道:“只是這塊玉的來歷我不知道,到底價值幾何也說不清。許將軍先把它放我這裡吧,我拿回家去問問我爹,他肯定知道。”

“來歷我倒是知道……”在黃姑娘把玉反覆拋到空中的時候,許平的心也跟著一起懸上半空,不過幸好它被平安地接住了。許平把這塊玉的來歷說給黃姑娘聽,他還是第一次把這個故事告訴別人。

黃姑娘聚精會神地聽著,看向那塊玉的眼神也變得崇敬和愛惜。

許平告訴黃姑娘:“……這塊玉是先父給我孃的聘禮之一。先父事先就曾和我孃舅明言,若是他悔婚,這塊玉自然歸我娘所有,以示他的至誠;但是成親之日,這塊玉也要當作嫁妝再帶回來……”

黃姑娘插嘴問道:“既然是聘禮,當然是舅家所有,怎麼又好當作嫁妝帶回去?”

“只有這塊玉罷了,其他的自然歸舅家所有,”許平見黃姑娘臉上似乎有些不滿,連忙分辨道:“我家的聘禮自然十分豐厚,這玉只是表明我父親的鄭重之意。”

“就是說,如果許公子用這玉下聘,將來也還是要拿回去的嘍?”

雖然聽出黃姑娘語氣中的不滿,不過許平還是老實回答:“當然。”

黃姑娘虎著臉把玉塞回到許平手裡,冷冷地說道:“原來許將軍打的這樣的如意算盤,領教了。”

許平雖然沒有空手騙婚之意,但是自己的話聽起來確實不太順耳,像是不出聘禮還要白拿女方嫁妝的意思——無論如何女方肯定不會拿這塊玉當嫁妝,侯府當然更不會。明朝人一向喜歡以送嫁隊伍的長短來評價女家的體面,黃石的女兒出嫁時,估計當今天子都會提書賜匾,閣老尚書大概也都會隨一份賀禮,達官顯貴都會赴宴道喜。要是抬嫁妝的隊伍不排出去幾條街,以後黃石都不好意思出門見人。從另一方面來說,以明朝人的觀念看,聘禮意味著男方的誠意,當然也顯示著男方對女方的重視程度,聘金越多女方自然越有面子。

“小姐誤會了。”許平滿腹的委屈,但卻說不出任何的話。

面前黃姑娘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似乎還在等著許平的下文,但是許平心中卻空蕩蕩的。父親戰死在邊疆,舅家也已經敗落,現在除了一個小屋和一個早點鋪子更無別物。無論許平心裡如何壯志凌雲,無論他如何積極努力,甚至無論張承業將軍是不是會去替他美言,許平此刻都不能不正視自己的現實——侯府千金之女的聘金他是無論如何也湊不出來的。不要說一年、兩年,就是五年、十年也不行。許平把玉輕輕放回自己懷中,長嘆道:“小姐,末將知錯了。”

“許公子,此話怎講?”

“小姐向末將表露身份以後,末將本該知難而退,可是卻放不下這份非份之想,怎麼也放不下啊。”許平突然感到胸中滿滿的全是那種無能為力之感。在此之前,他雖然也想過兩人之間的身份差異,但是卻盡力對它視而不見。今天許平離他夢寐以求的目標就差最後的一步,這就逼著他不得不正視橫在自己和侯府之女間的障礙。他不需要多想就可以明白,這是根本不可能越過去的。

“末將一無所有。”許平苦笑一聲,又道:“末將除了軍營,連屋子都沒有一間。”

等到許平得到世職後,朝廷倒是會有所安排,不過那肯定也配不上黃姑娘的身份。再說,朝廷安排的房屋也不好變賣。

黃姑娘平靜地問道:“那許公子現在是打算知難而退了嗎?”

雖然心裡已經給了肯定的答覆,但是許平實在無法把它輕鬆說出口,當他再次揚起頭,迎上黃姑娘的注視後,許平說的竟然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