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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節 開始

“如果被你們趁機奪取了登州,在那裡堅守上個半年一載的,那就意味著內閣倒臺,雖然許將軍名聲很不錯,但是首輔大人擔心在這個時候你也會先把信用放在一邊……”夏完淳還告訴許平和李定國,新年前大概湊不齊船隻,而且這也不是出海的好季節,而內閣迫切希望戰爭在新年前結束:“許將軍,我盡力為你們爭取過了,但是有的時候你必須要冒一些險,畢竟你還是想要你的部下活下去的,不是嗎?”

許平沉吟了一會兒,期間夏完淳再次強調道:“這個協議已經得到齊王和制憲會議的批准,只要兩位將軍在上面簽字,那麼就受到提刑司的保證,不會有人違反的。許將軍,我向你保證只要簽字就一定能得到遵守。”

“好吧。”許平抓過筆,在協議下籤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把協議遞給了李定國,後者也默默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還有一件事,”李定國署下名字後,又提出一個問題:“我們還有四萬人馬,既然那裡沒有牛馬我們也會盡可能地多帶一些牲口走。除了牲口和部下外,我軍還有家小,能不能多給我們一些船。”

夏完淳搖了搖頭:“其實我並不能算是來談判的,許將軍、李將軍,我已經在內閣面前為你們盡力說話了,我已經拿不出更多的東西。至於水手,恐怕你們的時間也不多,制憲會議要求的是船一到你們就得走。”

李定國嘆口氣,而許平則表示謝意:“多謝夏先生。”接著許平回頭安慰李定國,大家都是長著一個鼻子兩隻眼,在登州還有些時間,既然別人能學會操船,那順軍就算駕得不好也斷無完全學不會的道理。

夏完淳在邊上聽了一會兒,等許平說完後他微笑道:“許將軍確實和陛下很像,難怪外人哄傳你是王上的弟子,嗯,其實也卻確實是。”

“是嗎?”

“是的,陛下和許將軍總是覺得別人能做到,那自己就能學來並且做得更好,陛下稱這是強者所為,我想許將軍一定能順利到達彼岸的。”大事已了,夏完淳想了想,又問道:“陛下曾經和許將軍有過一面之緣吧?陛下曾經和我講過一個故事,據說之前和三個人講過,許將軍也是其中之一,一個關於天公、虎狼和群羊的故事。”

“不錯。”

“我給了陛下一個答案,而陛下說我是唯一一個答對了的,哦,沒有對錯,是答得符合陛下的心意。”

“夏先生怎麼說?”

“自古官吏皆是虎狼,無論是在皇帝治下還是憲政之下,虎狼就是要吃羊。羊鬥不過虎狼,天公也無法把虎狼都去除,因為總會有新的產生,就是羊們起來打倒了舊的一批,那些領頭的其實也是虎狼,羊以為他們是同類其實完全不對。”

“唉。”這次輪到許平嘆氣了。

“所以天公會問羊群,你們是想要虎,還是想要狼?”夏完淳繼續說下去:“虎吃得太兇了,羊受不了了就換狼,狼想呆下去就要吃得比虎少,而漸漸的虎為了有東西吃也會和羊商量:我以後改吃老弱病殘,我為你們開拓新的草場!為了和虎爭奪,狼也會當半條看家狗,保護羊不被野狗、狐狸欺負。羊沒法和虎狼鬥,只能讓他們互鬥,挑一個更不壞的傢伙,雖然依舊要用血肉滿足虎狼,但是最後或許能夠讓虎和狼都把自己的胃口控制到最小——保證自己不餓死的胃口是羊能夠得到最好待遇;同樣他們也得多出一點力,在不累死的情況下,盡力去驅逐其他野獸——這也是羊能得到的最好待遇。”

“這就是齊公的憲政嗎?”許平輕聲評價道:“聽上去還是有些令人哀傷。”

“但許將軍恐怕也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了吧?”夏完淳又從懷裡掏出一本書,雙手捧著遞給許平:“這我幾年來在南面觀察憲政,每天都做筆記,隨時記下心裡的感觸和得失評價,許將軍此番遠走海外、自拓疆土,我記得許將軍立志要建立一個太平之世,這些記錄說不定能對許將軍有所幫助。”

“多謝夏先生,”許平知道這必然是對方多年的心血,他鄭重其事地接到手中,聽對方的口氣怕是以後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這讓許平突然想起一事:“夏先生,在下還有一事相求。”

“許將軍請講。”

“順王的侄孫,李將軍諱來亨。”

“我當然知道李將軍了,我還見過他好幾面。”

“是的,他只剩下一個五歲的遺孤,交託給我照顧,此番遠走海外,實在不適合一個五歲小孩,在下想請夏先生幫忙,找個合適的人家……”

不等許平說完,夏完淳就慨然答應道:“不必另找人家,若是許將軍信的過我,我就把李將軍的遺孤帶回家教養,一定視如己出。”

把李家的孩子抱出來交給夏完淳後,許平又看了看對方剛送給自己的那本書:“齊王才思敏捷,發前人所未想,這點我是遠遠不如的,不過齊王的東西,我自信總是能發展一二,當初兵法便是如此;今天夏先生把這本有關憲政的書相贈給我,又給了我們第二次治國,改悔曾經錯誤的機會,我想我們一定不會重蹈覆轍,將來我們的國家成就也未必就在齊王之下。”

“所以說將軍和陛下相似,以此書相贈之前,我曾和陛下說過此事,陛下說‘許將軍肯定會以為他能做得比我強。’,不過師不必賢於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師。許將軍有此信心自是最好,我的一番心血也沒有白費,”夏完淳笑道:“不過陛下後面又說了一句:‘不過若是許將軍以為治國和治軍一樣容易,那可就是大錯特錯了。’,陛下希望許將軍能有一番成就,他不怕許將軍做得好,因為許將軍做得再好,世人依然會說一句‘名師出高徒’,不是嗎?”

……

在向齊軍投降前,許平讓軍隊中傷殘和婦孺先一步躲開,萬一明軍要反悔不依不饒,至少這些沒有什麼威脅的人可以逃得一命,大部分人都奉命暫時躲開,但嶽牧等極少數忠心耿耿的部下說什麼也不肯離開,如果明軍最終反悔他們寧可和同袍死在一起。在十幾萬觀禮的齊軍面前,許平畢恭畢敬地向黃乃明投降,隨著最後一支抵抗的順軍放下武器,中國的內戰終於宣告結束。雖然齊軍的態度十分惡劣,但是黃乃明確實信守了諾言,被安置在登州戰俘營裡的長生軍也被允許學習航海技術。

看到似乎無事後,躲開的長生軍軍屬和傷殘士兵又前來登州附近尋找親人和部隊,本來制憲會議以為許平投降後很多人會散去,這些人如果很少而且鬥志完全瓦解那麼制憲會議可以不管,如果人數眾多而且有投奔其他各藩繼續當兵的意圖的話,制憲會議也可以因為他們不遵守赦免協議而加以搜捕。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除了兩萬從河南開始就跟隨許平、李定國作戰的舊部外,那些後來陸續加入的順軍也大部分選擇留在兩位將軍身邊,再加上他們的家屬,最後要出海的除了三萬多長生軍官兵外,還有幾萬軍屬——根據許平的命令,太小的孩子儘可能留下,找個收養家庭總比帶出海生存的可能性大。

當制憲會議派來船隻後,順軍立刻就發現他們肯定不可能把所有的人都裝上船,在登州附近齊軍的監視中,長生軍砍伐樹木打造了大量的木筏。

“他們打算用這種東西橫渡大海嗎?”看著長生軍把越來越的木筏系在海船後面,齊軍的海軍軍官無不瞠目結舌:“他們根本不懂航海嘛。”

可是長生軍顯然不清楚齊軍這樣的評價,婦孺都被安置到船隻中,而擠不下計程車兵這則會輪番乘坐他們家人海船後繫著的木筏一起出發。

“他們就是用船,我都很懷疑他們能不能不翻船,”施天羽身邊的齊軍海軍軍官終於看得鬨笑起來,有個人很興奮地說道:“也好,雖然費了不少船,但也不用我們動手他們就自找死路去了,不管怎麼樣,畢竟是殺俘不祥嘛。”

“我覺得他們連日本都漂不到。”施天羽作出了同樣的判斷,在他看來企圖用木筏橫渡臺灣海峽都是有勇無謀之舉,現在這批人對海洋到底是什麼樣的根本沒有概念。

“我們要在海上走兩個月,雖然我們會在中途儘可能地尋找島嶼,但是大多數時候我們四周都是一望無盡的大海,靠著這些木筏渡海,或許我們十個裡也沒有一個能活下來。”臨出發前許平對長生軍全體官兵講道:“你們可以考慮隱姓埋名留下來,我覺得可能都比跟著我乘木筏渡海活下去的希望大。”

“屬下要跟大人走。”胡辰叫道,他要帶著他的妻子一起出海:“就是能活下去,屬下也不想呆在這個屠殺我們同袍的國度,不想稱呼我們的仇人為大人,屬下永遠不會忘記死難的同袍,不會向敵人屈膝。”

一個接著一個,很多人都發表了類似的看法,高成倉大叫道:“大人,您許諾過屬下一個太平之世!難道您要食言麼?”

那些表現出最好航海天賦的部下被許平安排去做海船的水手,在他們一批批登船上,許平站在港口邊與他們一一握拳:“一直向東,新世界見。”

“新世界見,大人。”聽到這勉勵的話後,長生軍的水手們紛紛笑起來,真能活著抵達那個連是否真的存在都存疑的大陸的話,自然是在新世界見,如果沒能抵達的話還是會在新的世界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