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風起來了,小心別讓風吹著!”
“他燒得太厲害,要讓他發汗,露點臉,卻不能讓風吹著。”
“這麼麻煩?”
“當然,他如此虛弱,山谷寒風刺骨,被風吹著,還不垮了?”
“那抱著就抱著吧。”
“……”
沈為庸嘆了口氣。
他猜想雷少軒得的是驚悸與風寒之症,此病本該臥床安神靜養,仔細調理,不能見風,可如今缺醫少藥,寒風內行走,能否活下去,只能看天意。
雷少軒面如紙金,呼吸若有若無,雙眼似極痛而閉,雙唇發紫。根據沈為庸經驗,這已是病危之兆。
整整一天,雷少軒只醒過來兩次,還不停嘔吐,無法進食。
沈為庸長年在外行走,常見商隊夥計病故途中,極有經驗,在沈為庸看來,雷少軒的病如此沉重,即便藥石也難救,只能聽天由命。
然而胡友德、馬少騰並不知道這些,為了加快行進速度,馬少騰特意催促著隊伍快速行進。
雷少軒身為囚犯,往日軍士們絕不可能照顧一個死囚。死囚倘若得病,至多令其他囚犯稍加照顧,實在無法行走,為了不耽誤行程,只能將其拋棄或直接處死。
幸好馬少騰極得軍心,看到馬少騰抱著雷少軒,便有軍士志願過來輪換,這才保持著極快的行進速度。
雷少軒感覺自己不停地從一個人轉到另一個人手上。儘管腦袋昏沉,腦子裡空白,心裡卻清楚,許多人正竭力地搶救自己的性命。
山谷道路積滿厚厚積雪,踩下去如同陷進泥潭,沒進了膝蓋,每走一步都無比困難。
茫茫一片的山谷內,隊伍如一條扭動的黑線,不停向前蠕動。
傍晚時分,隊伍終於走出了山谷,眼前景色豁然開闊起來。
一片丘陵,延綿起伏,白茫茫一片,看不到頭,只有依稀排列的枯樹,向遠處延伸,指明一條路。
“天色已晚,須儘快找到宿營之地。”馬少騰找到沈為庸商量道,“你可知道何處能宿營?”
“此地方圓幾十裡無人煙,只有離開道路,沿著山腳西去約五里有一處廢棄礦井,可以住宿。”
“那是什麼?”馬少騰指著遠處,那裡隱約是幾座房子。
“那原是一座古廟,名叫宏覺寺。先帝滅佛,幾乎將古道上的佛寺毀滅殆盡,宏覺寺也已被毀,只剩山門、大殿和幾處廂房,如今被當作義莊。此寺乃茶馬古道有名的凶地,委實陰森恐怖,過往行人哪裡敢靠近?”沈為庸有些色變。
“笑話。行商之人怕鬼,難不成行伍之人還怕鬼不成?”
馬少騰身邊一名老軍插嘴道;“義莊之內,橫豎能遮風擋雨,只不過多了幾具棺材,難道不比廢棄礦井強?”
沈為庸雖見多識廣,不過義莊凶地也只是聽聞,並未親歷,也是將信將疑。只是傳聞多了,根據他的經驗,多半有些蹊蹺之事。
行商之人不輕易冒險,然而與軍士講理,多半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老沈,所謂茶馬古道凶地,都有哪些?說來聽聽。”
“茶馬古道四大凶地:宏覺寺義莊,黑月天池,鳳凰嶺天葬路,仙湖白骨灘……據說,到過宏覺寺義莊的人,被鬼附身,非病即災,最終皆死於非命,死狀極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