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享受眾人沉默的時候,槿仙回來了。
先前啞巴了的手帕之交又開始吹捧,槿仙面色紅潤,顯然十分受用。
她看我,眼神一變,突然笑了笑,自謙道:“我這是班門弄斧。”
“郡主才華橫溢,是南江城的第一才女,你若還只是班門弄斧,姐妹們學的那點文墨,豈不是毫無用處?”那未出閣的小姐說。
“陳姑娘說笑了,”槿仙掩唇輕笑,“我以前不懂事,被你們一誇就開心。可是今時不同往日,有位藏拙的姐姐在這裡,我就是班門弄斧了。”
“哦!”被換作陳姑娘,也就是那位未出閣的女子驚訝,“還有人的文采能勝過郡主,究竟是誰?”
槿仙依舊笑著,眼神幾度看向我。
我心頭大跳。
“南江城都知留芳博古通今,小夫人終日與他相伴,想必學了不少本事。不如趁這個機會展露一二,給我們開開眼?”
果不其然,她留著大招誆我呢。
我是打哪兒來的,在洛家過的什麼日子她不可能不知道。上次害我受罰,這次又想讓我出醜。明知她有意報復,我還不趁方才的機會走,傻子啊!
她沒出聲前我離開,只算不識抬舉,可我此刻走,那就是怕了她,當眾認輸。
這不妥!
她出招,我只能拆招,“槿仙郡主抬舉了,我自認文采不行,且夫君特意叮囑過不可譁眾取寵。所以,只能叫大家包涵了。”
大少爺的喜怒無常在有些名望的家族中不是隱秘,搬出他的名義後,想讓我上賽詩臺的目光驟然少了許多,但最熾熱的一道仍然牢牢鎖在我身上。
“小夫人說笑了,”槿仙說,“留芳一向不在意當眾展露文采,前段時日生病,錯失了書院的賽詩會,別人都道他才華退步,故意以病相躲。你是他的妻,理應在此為他爭一口氣。”
滿口胡言,大少爺那是裝病嗎,那是真病!且他不在意展露文采,關我什麼事!
槿仙在眾位夫人小姐中說話的分量重,她說我應當上擂臺,許多原本放棄了這個打算的人都跟著勸我上去。
我不斷推辭,急出了一頭汗。
此刻已經顧不上是不是對槿仙認輸了,真要在擂臺上丟臉,弄得滿城皆知,不只被槿仙得意,大少爺還得打斷我的腿。
正要說出我什麼都不會,不能上臺時,槿仙小姐為這局加了最後一把火,丫鬟攔住了花紅,她則拉著我走上了擂臺。
“小夫人若是怕,就跟著我一起上去。”
賽詩臺上面對著眾人,我腦子裡登時一片空白。
才俊大賞會上的賽詩臺有專人看臺,此刻見到去而復返的槿仙,喜笑顏開,“槿仙郡主這是想到了新的作詩題目,來一展風采了?”
槿仙搖頭,故作爛漫,說:“這次要在擂臺上展露文采的可不是我,而是這位夫人,南江城第一才子洛留芳洛大少爺的小媳婦。”
看守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也不知他是明白了我的身份還是明白了槿仙的計謀。
槿仙說話時不避人,許多人都知曉了動靜看向擂臺。
我渾身僵硬,不知所措。
“洛小夫人,琴棋書畫,您想展示什麼?”看守擂臺的人盡職盡責地問我。
我驚慌失措,不斷搖頭,腦子一抽,當眾說出了實情:“我,我都不會。”
看守聞言愣住了,槿仙發出一聲嗤笑。
“這、這、這可如何是好?”看守頭一回面對這種情況,不知所措地問。
賽詩臺上的異狀引起了眾人的注意,有一直在關注的人給新來的人解釋情況,俱是震驚地看著我,不明白才華橫溢的洛家大少爺怎麼娶了一個琴棋書畫都不懂的粗鄙丫頭。
饒是臉皮再厚,我也不禁想在此刻鑽進地窖裡,永遠不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