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明雅對李芸嬈施了一禮,道:“公主殿下。”
李芸嬈滿臉驚奇,問道:“怎麼,你們認識?”
源明雅道:“前些日子在揚州,明雅不幸染疾,多虧唐姑娘出手相助,才能痊癒。”
李芸嬈哦了聲,道:“難怪。”
源明雅神色平靜,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看了一眼身後的葉隨雲,便不再說話。李芸嬈對唐西瑤道:“走,西瑤,本公主給你引薦引薦,今兒來的可都是長安有名的青年才俊。”唐西瑤推拖不得,只能苦笑。
臨走前,李芸嬈瞟了葉隨雲一眼道:“無雲,你也把眼睛瞪大些,告訴你,今日與會的,除了男子,那些姑娘們可也都是王公宗室的千金小姐,若是有中意的,趕緊告訴我,保不齊本公主還能幫你做個大媒。不過你得先把臉上的鐵傢伙拿掉再說。”李芸嬈說著皺眉搖頭,拉著唐西瑤去了。葉隨雲忍不住要仰天長嘆,心想到底是九妹明智,堅決不來。
待二女走遠,源明雅淡淡道:“少俠別來無恙。”
葉隨雲指指自己的鐵面,笑道:“城主,你看我這樣子,是有恙無恙?”
源明雅道:“少俠的遭遇,我亦聽說了。所謂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今日之難未嘗非來日之福。明雅相信,以少俠的本領為人,終有洗脫冤屈的一天。”葉隨雲一聲嘆息。
源明雅道:“前些日,我山城負責海陸運輸的人在一艘即將返回日本的遣唐大船上,抓住了一名奸細。當時負責大船事宜的掌使在清點人數時,發覺此人混在其他旅客中行跡可疑,神色慌張。於是下令將其扣住。”
葉隨雲不明他何以忽然提起這個,知必有原因,不敢貿然打斷。源明雅接著道:“此人被抓後,無論問什麼,始終緘口不言,後來在他身上搜到一物,請少俠過目。”說著自袖中遞出一個東西。葉隨雲看他拿著的是個尺許見方的桃木牌,邊緣以金屬包裹,稜角分明,牌子正中寫著兩個字。
葉隨雲不明所以,搖搖頭。源明雅道:“上面寫的是‘玉衡’二字。”葉隨雲還是不明白,問道:“那是什麼意思?”源明雅不回答,將木牌反轉,只見背面寫著‘司空仲平’。
這四個字葉隨雲是專門認過的,因此一見便知,心頭大震,忍不住低呼道:“司空前輩。”
源明雅道:“經日輪山城收集到的情報來看,此牌正是貴國朝廷下屬的浩氣盟信物長空令,一共七枚,分掌於七個壇主手中。明雅曾親歷七秀坊與無鹽島決戰的那一夜,知道少俠與這位司空君相識,因此特來相告。”
葉隨雲接過木牌,想到張桎轅先前所說,司空仲平乃是突發疾病而死,現今這木牌出現的如此怪異,叫他如何能不起疑,問道:“那人在何處?”
源明雅道:“可惜在下接到木牌和情報時,已經是在前往長安的途中,因此未能帶他一同到達,我已下令將人送來長安,恐怕還要多等幾日。”
葉隨雲思潮起伏,想到司空仲平之死竟橫生變由,不由定定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卻聽唐西瑤道:“你看誰來了。”葉隨雲回過神,這才發覺源明雅早已不在。卻見唐西瑤走回,旁邊跟著二人,左邊一個身形高瘦,看清後,訝然發覺竟是齊御風。右邊的姑娘杏腮明眸,卻是久違的琴聖弟子慕容雲清。
三人走近,唐西瑤對葉隨雲努了努下巴,小聲道:“他現在身份特殊,你們就裝作不認識,可別露出馬腳。”
齊御風冷冷看了葉隨雲一眼,道:“他的事和我無關。”後面的慕容雲清對葉隨雲笑著擠了擠眼睛,也不多說。
齊御風轉頭怔怔看了看唐西瑤,道:“師妹,這些日子你還好嗎?”這一句平淡的問候,卻已不知在他心中懸掛了多少個日夜,今日終得機會說出。自唐西瑤失蹤後,齊御風往來多地尋找無果。東方宇軒聽聞君山之亂的前因後果,不願萬花谷牽涉其中,因此傳信齊御風,令他回谷閉關。師門數次傳信催促,齊御風終是不敢違抗,無奈返回。他人雖迴歸,怎奈心中卻牽掛日深,俗話說關心則亂,在谷中的日子備受煎熬,幾乎將這個萬花谷大弟子快要逼瘋。終於不久前得到訊息,唐西瑤安然無恙,且代表唐門到了長安。齊御風不動聲色,恰好自小教習他書法的老師顏真卿要離谷進京,因此齊御風趁機向師父請求一同前往,他擔心不得允許,特地拉上慕容雲清一起相求。東方宇軒眼見兩個年輕人躍躍欲試的神情,又想長安不同君山,加上唐西瑤平安的訊息傳來,使他放了心,也就答允了。
三人一行塵風跋涉,終在今日清晨到達長安。早已心急如焚的齊御風一路打聽到永和坊,卻被告知唐西瑤已經入宮參加詩會。他轉回去請求顏真卿幫忙。顏真卿入谷之前,曾任朝廷的殿中侍御史,在京城頗有人脈,未費多大周章便取得兩張請柬,齊御風和慕容雲清順利入宮。唐西瑤見齊御風容色頗為憔悴,還道他是路途疲累,也沒往心裡去。
這時又有人道:“齊兄,想不到你也來了。”幾人轉目,只見兩個人並肩而至,說話的正是冷小小,他與齊御風也算老相識。再瞧另一人英氣勃勃,乃是久違的純陽宮弟子雁無憂。慕容雲清一見是他,目中光彩大增,竟是不自主紅暈上臉。
雁無憂先不理會眾人,徑直走向葉隨雲,在他肩頭使勁拍了拍後,這才又對其他人抱拳招呼。冷小小微微苦笑,進宮前自己將葉隨雲的事說與雁無憂,就是怕他沉不住氣,乍見老朋友,路出馬腳。想不到這傢伙竟毫不在意。好在他一言不發,也算知輕重。
幾個年輕人都相識已久,此番見面俱是歡喜,嘻嘻哈哈聊個不停。原來雁無憂也是隨著師父師叔等方至長安幾日而已。純陽宮素與天策府交好,因此毗鄰而居。雁無憂聽說有此詩會,左右無事,他便與冷小小相約而來,直到入宮前才得知原來葉隨雲竟也身處此地,不由驚喜萬分。能見到這失蹤多時的好友,依著自己的性子,怎麼也要先拉他去痛飲個百八十碗酒再說,無奈心知眼下情勢困人,只得強行剋制了。
幾人酣聊正暢,但聽人群中傳來一陣騷動,幾人看去,只見湖邊眾多與會少女個個眉飛色舞,神情興奮,有的掩嘴而笑,有的目光流轉滿是期盼,更有甚者忍不住低呼叫出了聲,但所有人有一點相同,全都朝著一個方向迎去。
瞧這陣勢,唐西瑤一干人自然明白了,這定是不知來了什麼大人物,極受這些年輕小姐貴婦們重視的人物。順著方向看去,不一會兒,只見眾少女簇擁著一個年輕男子來到湖邊會場。細瞧那男子年紀甚輕,約莫二十七八歲,長身玉立,氣度儒雅,丰神俊秀,帶著三分卓逸之氣,身穿一襲黃白相間的高領束腰錦袍,腰間繫一根金邊風紋束帶,更顯得身形勻稱纖長,最奇特的鬢角邊戴著一朵淡黃小花。遠處眾人不禁恍然,此人是誰,這等風采,也難怪眾女子趨之若鶩了。
李芸嬈相陪在旁有說有笑,她道:“多謝沈公子不嫌棄我這小詩會寒酸,本公主多擔心你不來呢?”男子朗笑道:“公主說哪裡話,有幸參與盛會,莊行求之不得。更何況是公主殿下發來的請書,就算寒生當真有什麼俗務纏身,也都置之腦後,無論如何要來的。”
唐西瑤聽得清楚,心想:“原來他就是沈莊行,看來芸嬈所說的終極武器就是此人了,單瞧樣子,倒真是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