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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一髮千鈞(一)

慢悠悠的用畢晚膳,我這幾日原本都是素面朝天,此時卻難得施了脂粉。箺笙已置好兩盞茶,方欲說些什麼時,我執起茶盞先行開口,卻不是對她:“宗政公子果真守諾,如約而至。”

“月穆取笑了。”隨意揮手,示意跪地呼萬歲的箺笙起身退下,宗政煦坐到左側椅上,再次揚手,卻是曲終垂頭入內,將桌上茶水撤了下去。

“宗政公子如今貴為泛夜皇帝,蕭月穆身陷囹圄,縱使不考慮自身,也須顧及澄廓,不會痴傻至此,在茶水中下毒。”

我只挑唇嗤笑,抬手以絹帕拭去唇角水漬。

“在月穆面前,煦只會是自己,而無多虛名。”不置可否,宗政煦轉頭看來:“月穆命紀疊來尋煦,可是想通了?”

“此意我便不解了。”我目視前方,聲音平靜:“蕭月穆自認從始至終想得透徹。需要想通的,是宗政公子才是罷。”

“澄廓在何處?”箺笙得令退出同時,曲終入內,順便闔上門扉。我毫不理會她奉上一盞茶,率先打破沉默。

宗政煦淺品一口,挑眉看來,這是長別後我二人第一次認真對視:“開元王一切平安,現居於帝子居,月穆且寬心。”

“我要見他。”不願多說一字,身畔曲終忙碌不停,我心頭強忍許久的慌亂不安,一併化作怒氣迸發出來:“夠了!歇下罷!”

曲終頓了動作,我扭過頭強忍憤恨:“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曲終定在原地並不動彈。宗政煦默然良久方揮手,曲終領命退下,未發一語。我氣悶更甚,聽宗政煦發問:“何時知曲終是我的人?”

“第二次收到單過信件時。”我低聲,緩緩湧上悲哀情緒:“當日離開泛夜前往胡汝時,桓恪說眼見她跑向你,我便已心有疑惑。後單過說你前去涼鴻時曲終伴你左右,我便確認一切。宗政公子果真深謀遠慮,這盤棋,從最開始便穩操勝券。”

我總以為命由天定,縱時運同濟能夠爭上一爭,搏上一搏,也總跳不出那輪廓。可原來早在孃親擇中曲終的那一刻,我便註定會在今日與宗政煦相對而弈。他計劃了全部棋子的情感與每個結點的選擇。這最初便佈下的天羅地網,任人在其中如何騰躍翻轉,總逃不出這框去。

“我要見澄廓。”想起孃親不免酸楚,但眼下首要確認的是桓恪安危。我不信宗政煦。

“今日只怕不行了。”宗政煦面色漸冷:“本以為月穆託紀疊轉告之言是已明晰一切,未曾想月穆全然不解煦之心意。煦已依月穆所想來至林風殿,月穆難道不應與煦談談日後之事嗎?”

“我心中所想是見到澄廓,其後再與公子商談。是公子未解我心思。”宗政煦臉色微變,我直望著他:“一日不見澄廓,我便一日只做未見公子。他若不能安然無恙站到我面前,我便無日後可言。”

想來自承繼大統後,宗政煦還未曾被人如此不敬。畢竟已是一國君主,無須再多行隱忍之態,宗政煦當即面色不愉的起身,卻終究只是默然,轉身大步流星而去。

片刻過後,箺笙探身入內。時至今日,縱我不願牽扯無辜之人,卻也不得不借她之力。

“帝姬……”

箺笙欲言又止,我端坐穩然,手畔擱著未動半口的香茗:“若你是要勸我順從,盼我放棄,那便確是不需多言了。”

“……帝姬。”遲疑少頃,箺笙邁步上前:“箺笙只是不解。從前帝姬尚未去涼鴻前,與皇上雖算不得舉案齊眉,卻也總是相敬如賓。箺笙後依帝姬安排入雀齋宮,服侍在繁錦帝姬身邊,常聽繁錦帝姬說些得過且過的道理。雖說有些消極,但聽繁錦帝姬所言甚是有理。帝姬何苦這般……”

“雀齋宮?你如何入了宮來?”先奇怪於箺笙為何進宮,而非依我當時向宗政煦所請留於丞相府,甫一發問便反應過其中緣由。若箺笙真如我當初期待長留於宗政府上,只怕她也便成孟燁寒刀下亡魂。這確是我考慮不周,倒多虧宗政煦所為,果真保得箺笙周全。

隨即便擔憂起繁錦來,回至泛夜後宮至今也未聞她訊息,也不知她此刻平安與否:“繁錦帝姬這一年來如何?”

“繁錦帝姬已向皇上請願,去往寒山寺靜修了。”箺笙神情漸生不捨無奈:“皇上本無令繁錦帝姬出宮之意,奴婢勸了許久,繁錦帝姬卻橫了心定要離宮。之後奴婢便回到帝姬身邊,算算日子……或許繁錦帝姬不日便要離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