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白果心再粗也能感受到一個人是正常還是真頹裝無所謂。連小良玉都抿著小嘴,時不時去抱住花以香的腿,用自己的小方式安慰她。
“香香,你要是不想走,我們就留下。”錢白果停下來馬車,她剛一開始還為又得一輛馬車而不勝歡喜,現在後知後覺明白這車是人打發她們的。
有時候,自己想要的和別人丟給你是完全不同的感受,錢白果遲了大半天才感覺出來這其中的玄機。
莫怪乎敏感如花以香難過的話都不想說了。
“走吧,我們先去臨華府再做安排。”花以香哭完心裡好受了,不願旁人擔心,又重新平靜下情緒,“是我想錯了,我們去京城也不是非要立刻就要到。”
“好嘞,那我們在臨華府玩幾天啊,到時候我去找個活,掙些碎銀子,給小良玉再買兩身衣裳……”
錢白果重新趕起來馬車,大聲而歡快的衝車內喊,恍似渾身用不完的精力和活力,總叫人為之感染。
“現在起都聽錢大人安排,小的不敢自專,”花以香摸了摸良玉的腦袋,一邊回答她:“大人想待幾天待幾天,最好臨華府的好吃的先吃個夠。”
“哈……”
提起吃錢白果那是相當開懷,嘴角都沒放下去過,一路上說個沒停,逼得良玉不得不出聲喊了一句‘歇一歇吧,水都不夠你潤嗓子了。’
惹得錢白果笑罵不給他買衣裳,花以香在他們插科打諢中漸漸安靜了那顆動盪不安的心,短短几日從未有過的甜以及難以接受的苦交夾著讓她體會了什麼叫情,什麼讓人五味雜陳,萬千情緒在心口難開。
她陷入了第二輪的反思和掙扎,該如何應對接下來的路程以及這無法排解的挫折與鬱悶。
所幸,路還很長,她有的是時間思考。
“大人,你這燈油又是燒了一夜,你不替自己身體著想,也為我們這大同百姓著想,保重你的身子……”
傅時頭天晚上在諸多加急送來的奏報遨遊了一宿,腦袋又沉又疼,才剛要閤眼,天就亮了,人本來就乏,耳邊還被迫聽了傅小灰一嘴的嘮叨。
上了馬車之後,他一雙眼皮就開始粘合,炸裂般的疼痛的腦袋也沒抵制住睡意來襲,沒多久,就在傅小灰碎碎叨叨以及馬車晃晃悠悠的節奏中睡過去了。
官驛給傅時二人準備的馬車可謂是外看不顯,內裡有門道,車內鋪的絨毯,極其鬆軟,傅時一覺多少睡得有點沉,難得的做起夢來。
臨堰惶恐灘的河水流淌不息,兩側的山林茂盛而高大,一輛快速飛馳的馬車,在寂靜的野外跑出了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然而後面窮追的騎兵隊速度更快。
才下過雨的道路分外的泥濘,留下了又長又彎的那慌亂奔逃的車轍印子,一個不留神,車輪陷進去水坑,險些側翻的馬車在車伕的努力駕馭下維持住了平穩,卻怎麼也出不了坑,徒留馬兒拼命的嘶吼聲響徹寂靜的野外。
“在那!”
“快追,馬車陷進路坑了……”
“他們棄車了!”
“快,河裡河裡……”
臨堰惶恐灘在連日下雨後漲了很多水,已經淹到了河堤中上部,水聲也極大,四圍的岸都吸飽了水,腳一踩就是一個坑。
“大人?大人,你怎麼了?”
傅時一睜眼,就聽見自己大口大口的喘氣聲,像是剛從湍急的水流裡掙扎冒頭。他的眼中湧動著深深地疼楚,傅時抬手蓋住已經合閉上的眼……惶恐灘的水有多急,再沒有比親身體驗過更能明白了。
“無妨,到臨華府了?”傅時撐起身子,在軟塌上凝望著車壁上的紋路,面上帶著驚夢初醒時的些微呆滯。
“還有一里路便要進城了。”
傅小灰隔著車簾窺不見裡面的情形,單憑一雙耳聽出他呼吸急促的動靜,才冒然停車喚醒他,這會兒聽傅時聲音平穩,呼吸聲幾不可聞,暗暗鬆了口氣。
他重又揮動馬鞭趕車,速度放緩,刻意維持最小的晃動。
臨華府是座古城,城門樓建得十分巍峨,歷經無數朝代新舊更替的古牆在陽光下泛著古樸的色澤。
這是花以香離村以來見到的最大的城池,也是她耳聞多次,不曾預料過的熱鬧繁華古城。
城南大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商鋪林立,雜貨琅琅,亭閣酒樓,南來北走,摩肩接踵,笑聲喧鬧,繁華初現,諧和安康。
舞獅子街心遊走,雜耍團男女對打,賣花女孩沿街叫賣,落魄寡婦街邊賣女,好一個熱鬧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