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身後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一跳,回頭就見夏右不知何時也下了車,就站在我們後頭,一邊啃著一顆蘋果一邊解說。
剛剛那丟臉的嚎哭她看到了多少?
我一秒鐘恢復莊重,企圖掩蓋“過去”。
而我們跟前的大門,像是為了應和夏右的話,明明沒有電控,卻自己開了,發出一聲古老的鏽鐵旋轉的聲音,好像這扇門不是最近新裝上去的,而是已經存在了好幾十年。
夏右不為所動地繼續說:“……他想讓這房子怎麼樣就能怎麼樣,就像現在這樣。”
我想到了那輛黑色轎車,和那輛公交車,似乎,都有了解釋。
盯著那扇大開的門,我目光凝重,仇詩人卻拍了下我的肩:“他想跟我們談談,走吧,我們進去。”
“進去?”我詫異,“不是說這房子現在被那隻鬼掌控,我們進去算不算自投羅網?”
仇詩人嗤笑:“那也得看他網不網得住我。”
他拔出那把木劍,在手中轉了一圈後,用力地插進地裡,正對著大門的位置。
同一時刻,別墅上燃燒的火焰就熄了,恢復那被火摧殘過的模樣,而後,仇詩人當先朝大門走去,我看了眼那柄筆直瞬間震懾住孟鴻的木劍,再看看眼前的別墅,想到朱子言,我咬咬牙跟上了仇詩人。
別墅一樓,已經不是最初看到的樣子了,牆壁都是斑駁烏黑,有些地方被貼上了牆紙,偌大的客廳空蕩蕩的,只有幾樣應該是大火後添置的傢俱,但沒了我原本看到的精緻,只有簡易的桌椅,應該是手工自己秀的抱枕,地板也殘留著大火瀰漫過的痕跡,可看得出來,已經被人洗得很乾淨了。
孟鴻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仍是那斯文溫和的模樣,拿著我之前弄掉過的相框,凝望著跟他相擁的那個女孩,目光柔得能掐出水來。
仇詩人帶著我堂堂正正地進去,拉過來兩張沉重的木椅,我見他不客氣地坐下,稍顯拘謹地坐在他旁邊。
孟鴻也不管我們,一邊擦拭著相框,一邊自說自話起來:“我妹妹很傻,這房子都燒成這樣了,她還堅持要住在這裡,固執地認定我一定在,要在這裡陪著我。”
他撫摸著相框裡的人:“明明膽子小,小時候跟她講個鬼故事,嚇得好幾晚都不敢一個人睡,卻一個人住在這裡。”
每天給他做紙紮,各式各樣的,就怕他缺個什麼。
孟萌還沒出生時,爸爸就出了事故,媽媽得了抑鬱症,她生下來身體就沒好過,長大了都是病秧子,媽媽在她一歲的時候就自殺,她等於是哥哥養大的,可是孟鴻,在五年前,也因為家中起火,為了救她,燒死在這棟別墅裡。
就剩下她孤零零一個,身體又不好,讓孟鴻如何放心得下,五年裡,他們彼此間憑藉著妹妹的那份感應,“相依相守”著。
孟鴻的目光,終於從相框上離開,一改之前的溫和,陰測測地盯著我:“要不是朱子言他們,我妹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哪怕他們當時能下車看看,及時送她去醫院,她就可能得救!”
“我打聽過了,”我頂著他怨恨的目光,為小豬辯駁,“車禍那會,死的只有小豬,沒有你妹妹!”
“你的意思是,我妹妹還活著?”他勾起嘴角,諷刺地笑著,“我為莫須有的罪名找他們索命?”
“你確定你妹妹死了嗎?”
可能我問到他痛楚了,我們腳下的地板瞬間又竄起了火苗,他挺直了身子,陰狠地瞪著:“就在15號那天晚上,我親眼看到我妹妹的靈魂出現在我面前!”
熟悉而令人厭惡的灼燒感襲來,我本能地瑟縮了下,身旁的仇詩人冷著臉,右腳往地面上一跺,無形的颶風,將地面上的火苗吹得兩邊倒。
颶風沒有停止,直刮到孟鴻跟前,將靈體的他吹得頭髮都飄揚起來,他馬上收起火苗,心悸地瞄向仇詩人。
仇詩人雙腳微分,身子往後靠著,看似隨意的坐姿,配上他的體魄和兇惡的面容,也霸氣滿滿。
“要談就好好談,”他扭一下脖子,骨骼發出聲響,“否則,我不介意,把你這殼子一起打包送走!”
孟鴻跟他對視半響,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也能好好思考剛才的問題。
孟萌真的死了?閆斌沒有查清楚嗎?
“我不清楚你妹妹現在什麼情況,可你已經殺了兩個人了,小豬更是車禍當晚就死了,就算她有錯,她也賠上她自己的命了,你還想怎麼樣?”
孟鴻冷冷地問:“你是不是還想說,她是無辜的?”
我抿著嘴沒有回答,有一度,我心裡確實這麼想過,小豬告訴我,她是坐副駕駛的,閆斌也證實了這點,但看孟鴻這態度,事情顯然沒那麼簡單。
“你可知道,那天晚上都發生了什麼嗎?”他又問。
眉頭微蹙,我老實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