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訴頭曼,他現在若是像那個叫樊噲的一樣衝殺過去身先士卒,有很大的機會反敗為勝。
這支騎兵無論人馬都沒有穿那些黑色鐵甲,都是血肉之軀,攣鞮部落的勇士們只需要他振奮一下士氣,就能立刻反擊。
雖然模模糊糊之中看不到這支騎兵人數,但肯定不會太多,開闊地帶藏不了多少兵。
頭曼沒有理智。
刀劍無眼,就是有親衛保護,他也可能陣亡在這支騎兵中。
他是單于,這次輸了他重整旗鼓,還是匈奴的王,他為什麼要冒性命危險?
主將衝鋒陷陣,頭曼沒聽過這種戰法,也不會這麼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頭曼逃跑極其果斷,極其迅速。
這支騎兵驟然出現在他的面前,是真的嚇到了這位單于,嚇得他都不敢指定麾下武藝高強的勇士去定點攔截住樊噲。
能做到沒有馬蹄聲,或許就能做到在開闊地帶藏數萬兵馬。
他知道不可能,但騎兵衝鋒沒有馬蹄聲這事,那也不可能啊!
黎明破曉,旭日生輝。
寒冷在日光下漸漸退卻,光明驅走黑暗,降臨人間。
可這片大地,卻好似被人間割離了似的,鮮血淋淋,屍體四散,地獄之景。
王齮穿著羊皮襖,手握成拳,放在嘴邊輕聲咳嗽著。
人老了,身子骨就不如從前,不是他爬冰臥雪也不當回事的時候了。
在屍體中穿梭,在胳膊腿裡走路,鞋底沾滿脫離液體形態的鮮血,老將越看越生氣。
“咳咳,叫樊噲來見我,咳咳咳!”
他劇烈咳嗽著,好似要把心肝脾肺腎一起咳嗽出來一樣。
蹲在地上,過了好久才緩過來。
等他站起來,身上血猶腥的樊噲已是站在她的面前,那張血紅色的臉恐怖的就像是地獄中的羅剎。
但王齮沒有一點懼色。
經歷過長平之戰後,這世間再也沒有什麼戰爭能要他恐懼的了。
“你的任務是什麼。”
老將聲音如悶雷,響度大而音調低。
“劫糧草。”
樊噲甕聲甕氣地答道。
“我下過軍令,要你少殺人,招降,願降者不殺,做到了乎?”
“不曾。”
“還是條漢子,咳咳。”
老將又咳嗽了數聲。
“先去把屍體聚在一起,就地焚燒,大漠雖然寒冷,若是不管,依然會爆發瘟疫。”
“諾。”
一個個在一個時辰前還鮮活的生命,被剝去衣裳,赤條條的堆放在一起,不分老幼。
大漠物資匱乏,沒有絲、綢、麻、緞、錦,衣裳也是緊要物資,不能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