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黎指指他方才坐過的地方,口氣是命令的。
“我的契人現在性命攸關!”
贔屓實在不想跟她爭執,卻又放心不下覃柏。
重黎卻仍是淡淡的:“哦。死了沒?”
“……那倒還沒有。”
“那你急什麼?”
贔屓心裡一陣臥槽臥槽的:廢話我快急死了好嗎?受傷說明肯定是出事了好嗎!說好的一個月,現在早就過了吧!底下還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子了呢能不急嘛!
然而,他肯定不會這麼跟母親說話。
重黎看了他一眼:“原先我讓你跟你爹下棋,就是想讓你先靜下心來,結果你根本就沒領會到我的意思,太令人失望了。”
重黎扁扁嘴,轉過臉望向遠處的雲海,不說話了。
漪蘭君似乎有些明白重黎的用意,微笑著招手叫他:“過來,先坐下。……天底下沒有那麼當緊的事!”
贔屓只得重新落座。
然而重黎似乎就是故意晾著他,又沉默了。
漪蘭君也不說話,默默將棋盤上的兩色棋子逐個收進棋罐中,棋子不時發出悅耳的碰撞聲。
贔屓就算再急,心知過不了眼前這關自己哪也去不了。索性心一橫,也不操那些沒用的心了,伸手幫著父親歸置棋子。
重黎冷眼看他不似方才那麼急躁了,這才緩聲道:
“我聽說,逆天改命的人已經抓了,如今就關在處刑司。該招的也都招了,就等著上頭的文書下來、到日子就問斬,我說的對麼?”
贔屓點頭:“是,有這事。”
“既是凡間天子失德犯錯,按理說,此事該交由司命府那些筆桿子們修改命薄也就罷了,何必非要把這差使交給金甲衛親自去辦呢?”
贔屓眨眨眼,也不知她到底想說什麼。
重黎一笑,接著說道:“我知道天帝平時是有些怪嗜好,放著簡單便宜的法子不用,總愛整些刁鑽古怪的路數來拿人消遣。不過這次,他倒還真不是隻為有趣——他是想歷練你們,才故意挑了這麼個折騰人的差使派給你。”
唔,這麼說倒也挺符合天帝的作風。
“你們九個資歷太淺,按天庭的慣例是坐不到現在這位置的。只是你們兄弟九人心夠齊,抱起團來的時候才能夠格做天官。若是缺了你,便是群龍無首,一盤散沙——年少時尚可,但如今若還是這樣,就不是件好事。”
“阿孃是想讓我放手。”
重黎點點頭:“看來你的悟性還不算太差。當初,我若事事處處替都你們想好、安排妥當,把你們保護得跟寶寶一樣、什麼事都不讓你們獨立去做,你們會有今天麼?”
贔屓無聲地嘆了口氣:“阿孃教訓的是。”
“你是很優秀的,總能把一切難題都解決好。但每個人都有應該獨自面對的問題,你不能總替他們做好一切——你已經過界了。”
“可是,”
贔屓一想到覃柏,心裡還是有些不安:“這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畢竟還把雪河也牽連進來了。”
“雪丫頭的事,你就更不用操心了。”
重黎笑道:“自崩雲絕現世以來,從來沒有三千年以下的仙人敢涉足此地。而她,還不到一百歲就已經毫髮無損地闖了一遭——她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簡單,也絕不會是你的累贅。”
道理是這樣沒錯,可贔屓仍是緊鎖著眉頭難以釋懷。
——
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