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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怕不是個傻子

西極烈日四蹄騰空,大步奔弛在黑漆一片的風沙之中。

也不知它是憑藉什麼辨認方向,始終篤定地朝著一個方向飛快前行。雪河被風沙吹得睜不開眼、灌了滿耳朵風沙,只能在馬背上蜷縮著身體,鬆了韁繩,雙手緊緊抓著馬鞍任由它肆意馳騁。

馬蹄踏在鬆軟的沙丘上,如履平地般蹄疾步穩。都說老馬識途,西極烈日乃是上古靈獸所化,自然更加不凡;很快便將她帶到一處荒丘,這才慢慢收住腳步,仰天長嘶一聲。

雪河直起身子,只見面前出現一條狹長幽深的裂谷,前後望不到首尾,向下黑黢黢地一眼望不見底,彷彿沙漠被撕扯出一道深深的傷痕。

見它不走了,雪河從高高的馬背上爬了下來,牽過韁繩,走近鬼谷邊緣細看。腳下的大地像是刀切一樣被割裂開,懸崖十分陡峭;有點像是旱季的河床,寬處約摸有百餘丈、幾乎望不到岸,最窄的地方馬兒幾乎可一躍而過。

卷著沙子的急風灌入谷中,發出鬼哭狼嚎般的聲響,時而宏大時而尖利,加之空谷輔以迴響激盪,便讓人不難理解“鬼谷”之名了。

鬼斧神工,當真有趣得很!

雪河饒有興趣地側耳聽了一陣,心中暗自感慨一陣:凡間竟然還有這麼神奇的地方!這奇景在天宮可是絕對見不到的!

她懷著滿心好奇,牽馬又緩緩前行一段,眼前突然現出個破口般的緩坡,便小心翼翼地順坡下至谷底。

底下的狀況竟是大不相同。

若是晴朗之夜,頭頂上夜空如星河遍撒,想必一定很美。

漸漸適應了谷底的黑暗之後,雪河才發覺這鬼谷的底部其實大都是平坦的,如同街市一樣寬寬的,左右兩邊嶙峋的怪石林立,如同買賣鋪戶的剪影一般——難怪逢七開市的百鬼集會挑中這麼個地方,當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耳邊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喧鬧的風沙全都被隔絕在頭頂數丈之外,彷彿置身於一條空蕩蕩的地下走廊,。

雪河深吸了一口氣,乾燥的空氣瀰漫著淡淡的土腥味,帶著漠北夜裡特有的冰涼,卻讓人覺得十分愜意。偌大的鬼谷居然空無一人,沮喪之餘,雪河的精神也放鬆下來。

心裡不禁又有些期待,若是適逢開市的日子,也不知會是個多麼熱鬧繁華的場面呢!可惜她還沒見識過,只能心裡默默想象著寂靜空谷之中華燈初上時的模樣:

妖冶的大紅燈籠下站著美麗嬌豔的女鬼,頻頻招手勾引來往的路人;兩側皆是叫賣聲不絕於耳的店家,各種美食冒著熱氣香味四散,魑魅魍魎頭人攢動……

將來有機會,一定要磨著四哥帶自己來逛逛!

說來也怪,走了這麼半天,偌大的鬼谷裡連鬼影也不見半個,甚至連陰邪之氣也都沒有半分——難不成,那女妖得了四哥的仙靈,就立刻遠走高飛了?

那樣的話,豈不是就糟了啊!

正在胡思亂想,迎面突然就來了一陣妖風。西極烈日猛然站住,昂頭,警覺地豎耳靜觀。雪河毫無防備,連韁繩都險些被它這一掙而脫了手。

她回過身,用力拉了拉韁繩,西極烈日四蹄卻跟紮根一樣,再不肯多行一步。

正在這時,忽然聽得由幽谷深處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

那音色是極美的,圓潤飽滿而餘味悠長,一聽便知是個有些年頭的老物件,被人悉心保養至今。

然而細細聽來,那韻律卻著實有些奇怪:時而低沉哀婉如泣如訴,時而鏗鏘頓挫可裂金石,變調十分生硬,完全就是想到哪裡便彈到哪裡,好似一個語無論次的人在東拉西扯不知所云,令人聽得一頭霧水、不得要領——

那琴音美則美矣,只是彈琴的,怕不是個瘋子吧?

雪河雖不如四哥那麼精通音律,畢竟兒時跟著父親也學過些皮毛,略懂一些。她擰著眉頭耐著性子聽了半晌,卻聽那琴音又忽得一變,旋律急急如驟雨般,然而原本君弦便已太高,曲子又強行推進轉了徵調,只怕……

雪河心裡一緊,剛有些擔心,只聽清脆‘當’地一聲,絃斷了。

她心裡默默嘆了口氣:剛強太過,必是不能持久。

彷彿聽到一聲輕輕的嘆息。雪河猛然警覺地豎起耳朵向上尋找,果然在前方不遠處的一塊巨石之上,見一白衣如雪的女子正在弄弦。

雪河便丟下韁繩,朝那人走了過去。

大概琴絃斷得突然,那女子有些愣愣地望著琴,竟有些呆住了。

“君弦太高了,與無射律只怕不配。”

雪河來到近前,仰著臉輕道一句。

那女子生得極為美貌,看似二十出頭的年紀,膚色雪白,青蔥玉指按在弦上;見有人到近前說話,歪了歪頭,一雙清澈如孩童般的銀眸望著她:

“……你說什麼?”

雪河一愣。對於瑤琴這大雅之物,她自認只略通些皮毛;聽聞方才那女子所彈,雖然不是一首整曲,卻也足可見功底不淺,竟不懂她在說什麼?

女子眼中閃爍著與外表年紀極不相符的稚嫩,看樣子不像是故意拿話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