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針穿透皮肉的時候,覃柏幾乎當場就要尖叫出來。然而嘴裡塞著一團帕子,只能嗚嗚一陣悶聲哀嚎。
雪河也不管他,就好像在縫一隻完全不知道痛的破布娃娃一樣,飛快地穿針引線,幾乎是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下針果斷又狠辣,三下五除二便將那條長長的血口子整齊地縫合到一處。針腳規矩而漂亮,似乎為了證明心靈手巧,末了還特意打了個美觀的蝴蝶結。
頭髮是陰氣極重的東西,縱然她的針腳再好、蝴蝶結再精緻,那血淋淋的傷口看起來也有種毛骨悚然的詭異感。
她的手腳麻利,整個過程用時很短,只是畫面實在太過殘忍——那傷口血肉模糊、深可見骨,雪河居然能面無表情地抓起針來就縫?莫說覃柏本人,連站在一旁的駿猊都看得目瞪口呆。
——寧可死,也別得罪這女人。
圍觀的眾人暗自得出的統一結論。
縫合完畢,雪河轉頭,衝著饕鬄晃了晃沾滿鮮血的手:“酒。”
看傻了的饕餮這才猛然回過神,機械地從腰間取出牛皮袋遞了過去。她知道饕餮向來好酒,由於漠北之地多嚴寒,他就習慣隨身帶些燒酒驅寒之用。
剛拔了塞子,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她想也不想就直接潑灑在覃柏的傷處,簡直像洗豬肉一樣將血汙沖洗乾淨。
那可是見火就著的烈酒,碰到傷處的結果可想而知——儘管縫合的全程都十分血腥不忍直視,最後這大招顯然更狠。要不是嘴裡叼著東西,覃柏肯定能嚎出史詩級殺豬一樣的動靜來。
雪河卻仍是冷著張臉,默默看著他像只大蝦米一樣痛苦地扭動身體。那場面,看著就酸爽!光是看一眼都覺得賊拉疼,眾人幾乎同時擰著眉頭一閉眼。
——這死丫頭,手是真黑!心也是真狠!
絕對地慘絕人寰,連始作俑者饕餮都覺得良心受了譴責,心裡默默給他點了根蠟。
經歷了這事,估計著以後覃柏在大家心裡的形象突然之間就高大許多,畢竟是經歷過難以描述酷刑的人類,能從她手上存活下來實不易。
港真,處刑司大堂都沒有這麼恐怖的場面!天官們通常都是嚇唬為主,真格動起刑來最多也就是抽幾鞭子,大部分差不多也就招了。
大概是眼前這畫面太過震撼,嗜酒如命的饕餮眼見她把那袋酒造了個精光竟然都沒吭聲。
“非得,……這樣嗎?”
縱然是見多識廣的蒲牢也沒見過這麼折騰活人的,心驚膽戰地對束海道:“您老人家不是蠱醫祖師麼?還是您親自來吧?”
“我不醫活人。”
束海卻擺擺手:“他這點小傷又死不了,交給我寶貝徒弟隨便收拾下就行了。”
說完,仍舊笑眯眯地蹲在一息皆無的狴犴身邊,笑容極其猥瑣。
“喂,老怪!”
雪河突然想到了什麼,站起身來指著束海厲聲道:“那可是我四哥,休要打他的主意!”
束海白了她一眼:“別那麼小氣!一副皮囊而已嘛……”
雪河冷笑一聲,說道:“你敢動他的仙身,仔細我娘不蘸醬就能把你給烤成大咸魚!”
束海不滿地哼了一聲,戀戀不捨地嚥了咽口水。
此時的覃柏幾近虛脫,慘白的臉上一層細密的汗珠,垂死般將頭歪向一邊;牙關一鬆,被咬成蜂窩樣的帕子悄然掉落下來,雙目緊閉,境況十分悽慘。
駿猊甚至有種想先探下鼻息看看他是不是還活著的衝動,卻見他的手突然抬了抬,試探著悄悄牽住她的手。雪河此時正面朝著師父,覺察他的小動作卻並沒有出聲,默默與他滿是冷汗的手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