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勸慰的確是一種最好的結果,但是柳絮卻是沉寂一片;靜下來的時候,一個人的夜裡,她開始想這所有的始末。從現在想到曾經,一一的去回憶。柳絮突然定睛,又是一種背道而馳的想法揣測開始萌生。
如果說此刻聶勳所做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那麼他就是在等她揭發他定他的罪。
如果說之前聶勳逼迫她威脅她,也是為了逼她就範,讓她徹底倒戈,不再站在他這一邊。
如果說他最後的選擇,其實並非是要置莫徵衍於死地,而是希望自己進入監獄。
這接二連三的推測想法,讓柳絮心中一跳,這太荒謬太瘋狂,誰會選擇這樣自殺式的行為。但是以聶勳的手段,如果不是在最後時刻放了手,那麼她的外婆和弟弟,又怎麼還會安好。
他和他們並沒有任何感情,哪怕他們這樣形影不離,可是他們三人之間卻沒有過任何私下的交集。對於外婆和柳嘉而言,他不過是她的上司而已。他大可以殺人滅口,再找人頂罪,又或者再劫持他們予以要挾,可他都沒有。
這樣的放任,像是放逐一般,讓柳絮一顆心擰緊。
聶勳,你這算是什麼?你這又算是什麼!
我不會讓你如願,我才不會讓你如願!
這一刻,柳絮突然這麼想,這麼想要見上他一面。
六月裡回到美國,七月至九月一直都在調查審訊盤問,直到十月這起案子終於被推上了法庭,方才有了一個結果。柳絮又見到了聶勳,更換了國家城市,在美國紐約的法庭上,她重新見到了他。
其實相距不久,不過是幾個月,但是比起港城那時候,此刻的聶勳看起來落魄許多。被關押的人,氣色都不會好,聶勳的臉色泛了白,在法庭上經受審訊,一重又一重。
柳絮和聶勳的審訊是被錯開的,她只在被帶上庭的剎那和他相見。
她直直的看著他,卻見聶勳也正望著自己。
突然,柳絮覺得眼眶一澀。
就在紐約的法庭上,柳絮沒有再為自己爭辯一句,於是她被判刑,刑期為三年,進行勞動改造的同時,另外追加三年不準離開美國;於是,她的服刑從港城調換至美國。
而聶勳的洗錢案,最後因為證據不足,終究沒有被確實判刑。
只是聶勳雖然逃過一劫,可他因為重大洗錢案的嫌疑被國內標列為重要危險人物,禁止他再入境。
他這一生都無法再回國再進入港城。
柳絮開始了漫長的服刑,期間柳嘉會在固定時間來探視她,但是聶勳卻沒有過一次。
柳絮沒有後悔,自己的決定,更沒有後悔,在最後的時刻緘默不言。
只是在監獄裡服刑休息時間出去放風的時候,柳絮看著那片天空,又想起聶勳。
她被限制了人生自由,三年加三年,最多不過是六年。
可是他呢,卻是一生的時間。
……
兩年又六個月後,柳絮刑滿提前釋放,只是她仍舊不能離開美國。
柳嘉來接她,他們姐弟重新相聚,外婆年歲已高,又患上了老年痴呆症,還以為她是出差在外,卻是去了許久才回來。一切像是沒有變化,三人圍坐在一起,像是從前那樣。
回到親人身邊的日子,這樣的悠閒,讓人忘記煩擾,柳絮近日最常做的事情,那就是帶著外婆去附近散步。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有餘,柳絮定期去警署報備。眼看著臨近年關,席間和柳嘉商量起今年除夕要怎麼過。
外婆卻是突然問起,“小絮,你那個上司的男孩子,他今年過年還來嗎?”
恰逢年關又要到來,外婆卻是突然的一問,讓柳絮定住。
外婆和聶勳曾經見過一面,吃過一頓便飯,那是除夕期間,那也是他們唯一一次的相見。但是外婆卻對聶勳印象很好,只是她不知道,其實他就是救了她的那位恩人,柳絮從來沒有告訴她;
“外婆,姐姐已經辭職了,要去別家公司上班,你快吃飯吧……”柳嘉喚了一聲,帶過了那話題。
柳絮微笑,夾菜到外婆的碗裡邊。
當天晚上柳絮和外婆一起睡覺,年幼時的溫暖襲上來,柳絮分明很睏倦,卻睡不著。她摟著外婆的胳膊,黑暗裡聽見外婆說,“小絮,你真的辭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