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辭職也沒什麼,不過你和那個男孩子,私底下沒有往來了嗎?喊他來家裡吃飯吧,外婆覺得他挺好的……”
在相識那麼多的日子裡,不過是唯獨的一次,到了如今,又怎麼還會有可能?柳絮不用再想,也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可她還是應了,“恩。”
趁著年關來臨前,柳絮還是出發,她前去找聶勳,前往他的公寓。
柳絮不知道他是否還住在那裡,她的口袋裡還揣著公寓的鑰匙,那是保留下來的唯一的物件。
她拿起鑰匙去開門,輕輕轉動間聽見“咔擦”聲響起,發現原來鑰匙還能夠使用,公寓的門鎖沒有換。
柳絮推門而入,發現公寓裡的一切都沒有改變,還是從前的樣子。那空氣裡彷彿還殘留著屬於他的味道,那種帶著奇怪消毒水味道的詭異清香。那沙發,那桌子,那櫃子,都是一模一樣,連茶几上的茶墊,也還是記憶裡熟悉的花紋。
柳絮靜靜瞧了好久,她扭頭望向別處,想要再這幢公寓裡再走一走。
走過客廳,走過迴廊,走過那過道,來到了裡間,那裡是他的工作室,平時的時候他也會在這裡雕琢作品。
今日,柳絮再次前來,她踏進工作室,視野一開闊,她看見了那面前的雕像,用緞白的布遮蓋了,白布已經積滿了灰塵,大概是很久沒有再動過。
柳絮上前去,她一揚手,將那白布掀開。
頃刻間,粉塵飛揚而起,散的空氣裡到處都是,只在朦朧的灰霧裡,柳絮對上了面前的雕像;
那是一件未完成的半成品,那一座雕像,綠野叢林的女人,身邊纏繞著錯綜的藤蔓還有蝴蝶,翩然起舞蝶翼,她就像是春之女神,這樣的婀娜。這座女神的雕像,有著美麗的臉部輪廓,飽滿的唇形,有深刻的眼眶,卻沒有一雙屬於自己的眼睛。
這是聶勳的手筆,是他的雕工。
作為戚夫人最後一位學生,她的關門弟子,她一直引以為豪的學生,卻有了一件多年不曾完成過的作品。柳絮還記得,戚夫人曾經對他許以厚望,這件春之女神,她更是稱讚過,只要完成一定會引起轟動,可是他卻再也沒有完成過。
就連戚夫人都不知道的是,這座雕像,從她認識他起,他就一直在雕刻。
女人的眼睛,從來沒有雕刻完,那畫龍點睛最後一筆,間隔了那麼漫長的歲月還是空置在那裡,沒有靈魂的少女,像是被禁錮了生命,失去了自由。而他還在死守,死死的守候。低匠找血。
柳絮其實早就知道,他是在雕琢誰,那是他心底的女孩兒,是他心心念念不曾忘懷過的女孩兒。
這永遠的半成品,不知道何時會完成。或許,這一生也不會完成。
可永遠在他的心底,不曾忘記過。
這究竟是怎樣的思念,怎樣沉澱的感情才會到這種地步,這個世上是否還會有另外一個人能夠代替。
不會了,不會再有了,是獨一無二的,是不會再有的唯一。
柳絮看著那未完成的雕像,將扯落的緞布覆又覆上,她沉默離去,沒有再等他回來,那本想要問的話語也全都吞沒。
她的到來猶如離去,靜的如同空氣。只是儘管她悄然無息,還是被人發現了蹤跡,一日午後她在外邊散步,一個穿著西服的男人上前,“柳絮小姐,您好,聶先生派我來問您要回一件東西,請您將鑰匙送回。”
離開的時候有些茫然然,柳絮帶走了那把鑰匙,現在一想,卻是不應該留下。怔愣中,她從鑰匙包裡取下了那一枚遞給對方。
男人接過,他說道,“柳小姐,聶先生讓我轉告您一句話;”
他有話要對她說?
冷冬裡,柳絮站在樹蔭道,天氣寒冷,他說,“已經還清了,你自由了。”
還清了,自由了,他們兩清了。柳絮微笑,她轉身步伐邁的輕快,也是該有一個結束,他們徹底的結束。
柳絮終於可以告訴外婆,“他說他不來了。”
“他?哪個人啊?”外婆懵懂,她卻忘記了先前自己所提起的事情。
忘了也好,忘了才好,就將一切埋藏在這個冷冬。
這個年關柳絮過的熱鬧,除夕夜放了煙火看了電影才睡著,這樣的生活,是從前不敢去想的奢侈。儘管美國沒有過年的傳統,但是他們還是維持著,像是許許多多在外的華人一樣。
新年過後,柳絮再次前去警署報備。
離開警署後,柳絮閒來無事在附近遊走。買上一個冰淇淋,瞧著路邊的街景,逛過一家又一家的商店。來到一家仿古的商店,裡面都是二手的貨物,人們可以將自己不需要的物品拿來寄賣,也可以買走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