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金公管著內宮之事,沒想到朝廷上的事也留意頗多呀!”一句話承認了金英的猜測。
“皇上憂心國事,咱們這些做奴婢的也不能讓皇上太操勞了不是?”金英嘴角微微一翹,壓低聲音說道:“王公在皇上面前還能說的上話,就請勸一下皇上,我大明正在多事之秋,南疆雖然暗流湧動,但實在不宜再動兵戈......”
“金公這話咱家就不明白了,”王振訝異道:“南征的大軍不是已經出發了麼?怎麼金公還......”一眼瞥見金英有些不太自然,立時會意,“咱家倒是忘了金公是那邊的人了,怎麼,那邊又出了什麼亂子麼?”
“咱家倒不怕王公你笑話......”金英面目聳動了一下,把安南國的情形說了一遍。
“金公心裡還是向著自己的桑梓之地吶,”王振悠悠道:“不過金公放心,光南征麓川的大軍都幾乎把我大明今年的府庫給掏空了,再加上韃子屢屢犯境,皇上就是有徵討安南之心,也沒這個力了。不過任由那黎元龍在我大明背後搗亂甚為不妥......”話音一轉笑道:“穩住安南也很是必要的,這其中關鍵還是得著落在這個黎宜民身上,如何用好他,對穩定我大明南疆至為重要,相信皇上心中也已有了決策,你我還是靜候聖意吧!那個丁文皇上既然讓你交給錦衣衛北鎮撫司,便是不想聲張出去,這中間轉圜的餘地還是很多的。”
“如此有勞王公了。”金英拱手說道。
“哎?”王振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肘,“你我之間何必這樣客氣,說起來你這個女婿跟咱家也是頗有淵源呢!”
“哦?”金英一愕,還沒緩過神來,王振已轉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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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沒亮,于謙便已動身了。他身上有傷,兼之年事已高,騎不得馬,就坐在馬車上出了軍營。楊牧雲、林媚兒、莫不語和阿列克賽還有一應親兵隨扈在旁。一行人上了官道便直奔東南而去。
雪又紛紛揚揚的下了起來,楊牧雲感嘆北方多雪之餘,有些意外冷一飛沒有跟他們一起上路。
“冷兄呢?怎麼在軍營裡沒有見到他?”楊牧雲問林媚兒。
“怎麼,你捨不得他?”林媚兒秋泓般的眸子一眨問道。
楊牧雲笑了笑,“冷兄如不願與我們一起走,我總得向他告辭一下。”
“嘖嘖嘖——”林媚兒睨了他一眼,“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客氣了?我師兄可不像你們酸腐的讀書人講究那些個繁文縟節,要走便走,婆婆媽媽的讓人著惱。”
“你是說,冷兄他走了?”楊牧雲看著她道。
“嗯,”林媚兒不置可否,眸波一橫,“我師兄不在身邊,你是不是覺得便可以欺負我了?”
“我哪兒敢呀,”楊牧雲笑了一聲,“論武功,我不一定勝過你。”
“那你若是勝過我呢?”林媚兒緊追著問道:“便不會把我放在心上了,是不是?”
“女人真是麻煩,”楊牧雲暗暗說了一句,“一件小事就揪住你說個沒完沒了。”一拍馬,從林媚兒身邊超了過去。
前方莫不語和阿列克賽哇哩哇啦的說個不停。楊牧雲聽不懂蒙古語,便在馬上觀賞起四下裡的雪景來。
冬天道路上的行人不多,一路之上顯得異常平靜。
“大人,”莫不語策馬來到他身邊說道:“那個阿列克賽說他們那裡往西還有很多國家,人人都長得如他一般,嘖嘖......那該是什麼樣的一番景象?”
“想知道麼?”楊牧雲笑了一笑,“跟他一直往西去不就成了。”
莫不語吐了吐舌頭,“俺才不去呢,太遠不說,每個人都長得怪模怪樣,看著就不舒服。”
“你覺得他們怪模怪樣?”楊牧雲笑道:“說不定在他們眼裡,你長得也很是奇怪呢!”
“大人,有時候俺也挺佩服那群韃子的,”莫不語說道:“西方那麼遠的地方他們都能騎馬過去,而且還征服好大一片地方。”
“你也想學那群韃子麼?”楊牧雲饒有興味的看了他一眼。
“嗯,”莫不語點了一下他那顆碩大的頭顱,“聽那阿列克賽說,韃子打到他們那裡時,並不跟西方那些國家的軍隊面對面生磕硬碰,而是像打獵一樣把他們先圍起來,一通亂箭射過去,然後撥馬就走,誘他們來追。大人你想啊,一開始他們還能保持整齊的佇列,跑上個幾十裡甚至上百里,人跟人之間的距離便拉開了。等這些西方國家軍隊的佇列變得鬆散,人困馬乏時,韃子再掉過頭一口一口的把他們吃掉。”
“韃子打起仗可真有耐心。”楊牧雲聽了心下暗暗吃驚,莫不語描述蒙古人打仗的情景遠不像他說起來那樣輕描淡寫,這對軍隊乃至每一個士卒的素質要求極高。對軍令的執行力度,甚至耐力都要遠遠超過對方才行。如果這仗要是由明軍來打,那麼一定不會是這個樣子。經過這一段時間跟這自小生活在馬背上的草原騎兵交手,對方屢屢壓著明軍打,野戰中根本沾不到絲毫便宜。
“大人,要是跟著這樣一支隊伍南征北戰,那該有多暢快呀!”莫不語的語氣中掩飾不住豔羨之情。
“怎麼,後悔跟著我來了?”楊牧雲乜了他一眼,“我可以去向於大人那裡討一支調令,把你從府軍前衛裡調至宣府鎮,你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