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瑤花走到茅草屋前,右手在身上摸索了一會,才掏出一把鏽跡斑斑的鑰匙來,她正要開啟鑰匙的時候,突然發現了站在茅草屋旁邊的兩個女子,因為她們站在角落裡,所以柳瑤花一時沒有察覺。
柳瑤花捏緊了手裡的鑰匙,沉默不語的看著走出來的葉賢,雖然她一身素衣卻是價值不菲,高聳的髮髻上簪著一根做工精巧的銀簪子,一襲半透明的雪白的面紗遮住了她的臉。
看起來素雅潔淨的女子,和周遭的精緻顯得那麼突兀和不協調,柳瑤花往後退了一步,手裡的鑰匙跌落到腳下。
葉賢往前走了一步:“不好意思,貿然前來打擾,但是我認為我們有必要認真的談一談。”葉賢看得出,柳瑤花在她一出現的那一刻,迸發出了強烈的敵意。
這不正常,葉賢再往前一步,直視著被粗布包裹掩飾的繡女,最後目光落在了繡女緊掐著布包的纖手上。她想她找到被柳瑤花敵視的原因了,這個柳瑤花也很有趣。
柳瑤花的目光穿透粗布,直直的投到葉賢的身上,葉賢伸手掀開了頭上的面紗,讓柳瑤花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眼底:“柳瑤花,你為什麼要放棄這個機會呢,你真的甘心放棄嗎?”
等了片刻,等不到柳瑤花的回答,葉賢轉身就走:“柳瑤花,你記住是你親手放棄了這個機會,如果你已經甘於沉寂了,看來,是我來錯了……”
在葉賢邁出第二步的時候,柳瑤花終於開口了:“等一等……”她的聲音嘶啞難聽,好像被灼燒過,又好似被人割壞過喉嚨,就好像沙子磨礪在石頭上,甚至有些刺耳。
葉賢站住沒有回頭,而是追問柳瑤花:“你想清楚了嗎?”
“我……想……清楚了,”柳瑤花似乎不習慣說話,她的話說得很是費力,葉賢方才轉過身:“既然你想清楚了,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柳瑤花蹲下身抓起鑰匙,開啟同樣鏽跡斑斑的鐵鎖,推開了茅草屋的門,立即一股潮溼、腐敗的氣味迎面撲來,柳瑤花回頭去看葉賢,發現她站在原地沒有動,臉上也沒有露出嫌棄或者皺起眉頭。
“看起來你好像是不同的。”柳瑤花一邊用難聽的嗓子說話,一邊挪進茅草屋:“我這裡是最低賤的窮人才會進入的地方,你確定要進來嗎?你是大戶人家的夫人吧,如果只是來戲弄我,或者來炫耀你的財富,就不要進來!”
葉賢沒有遲疑,也沒有猶豫,跟在柳瑤花身後走進了茅草屋。葉賢一眼就看盡了全部,茅草屋內什麼也沒有,甚是連一張殘破的桌子,一把破舊的椅子也沒有,只在東邊鋪著厚厚一層茅草,上面胡亂的對著一團,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被褥,有些地方都露出了棉絮,顏色也是深黑色的。
柳瑤花把手裡的布包扔到了茅草上,她隨意的做到那團看不出顏色的被褥上,抬起頭對走進來的葉賢說:“我這裡沒有乾淨的茶水,也沒有可以招待客人的桌椅,如果你想站著,就請儘管站著,如果你不能忍受這裡的髒亂,就請離開。”
葉賢在柳瑤花的注視下,從容的坐到了她旁邊,葉賢沒有顯露不自在,反而是柳瑤花顯露出不自在來,她似乎已經不習慣和人親近了,在葉賢坐下來的那一瞬間,她往後挪動了一下。
“你想說什麼?”柳瑤花的嗓音聽起來著實的難聽。
“我來是為了請你跟我合作。”葉賢直截了當的說出了此行的目的,她原本以為柳瑤花不過是平常人,但是在看到柳瑤花,以及她那雙美麗的手以後,她改變了原先的看法,這個柳瑤花的身上也藏著秘密。
“請你跟我合作,嘿嘿……”柳瑤花聞聽此言,冷冷的笑了,笑聲好似夜梟在夜啼,讓站在門口的春蓮不禁打了一個哆嗦,她不時的看進茅草屋裡,不知道小姐為何要特意,前來尋找這個詭異的繡女。
“不錯,我來就是請你跟我合作。”葉賢沒有收到柳瑤花笑聲的影響,身為葉家的家主,如果心理防線不夠強,葉賢早就被葉家分家的人給轟下家主的位子了。
“這位夫人,你在戲弄我嗎?你看著我現在的模樣,如果走出去必定被人當做鬼怪,你要和一個廢人談交易嗎?”柳瑤花分明不相信葉賢的說辭,剛才對葉賢產生的一點好感也消失殆盡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憐憫,把你的虛偽用到其他人身上去!”
“同情和憐憫?”葉賢也笑了,笑容冷冷的不達眼底,她直視著柳瑤花一字一字認真說道:“你認為我對你是同情和憐憫,以及戲弄嗎?你就錯了!我是一個商人,商人重利,你認為一個商人,會對你產生同情和憐憫嗎?同情和憐憫對我來說,那是不存在的,我認為人只分兩種,一種可以利用賺取大筆利潤,一種是不可以利用,要直接丟開,你正好是前一種,我認為你有利用價值的哪一類人!”
葉賢沒有簡單的反駁說,我不是同情和憐憫,我看中了你的價值,那樣說根本沒有說服力,所以她就把柳瑤花歸結到了,可以利用的一類人中,讓她自己分辨她是否有誠意跟她合作。
“你說我是有利用價值的人,一個廢人也會有利用價值嗎?!”柳瑤花一把扯下自己面蒙的粗布,露出一張滿布坑坑窪窪,幾乎不能稱為臉的面孔來,如果不是有兩個黑亮的眼珠,一個挺直的鼻子,一張蒼白沒有血色的唇,這就是一張破爛的面具了。
春蓮不小心看過來,她用手捂住衝到嘴邊的驚呼,立刻轉身躲到看不到柳瑤花的地方,天哪,春蓮在心裡喊,那還是人的臉嗎?
葉賢仔細的看了看柳瑤花的臉,沒有露出柳瑤花看慣了的厭惡和鄙視,而且葉賢還伸出手,摸了摸柳瑤花的臉頰,讓柳瑤花的身體一下子變僵硬了,她怔怔的看著,在她臉上移動的葉賢好看的手指,卻感受不到她的體溫。
葉賢收回自己的手:“柳小姐,你想醫好你的臉嗎?”
“我的臉?”柳瑤花伸手摸上自己的臉,嘴裡發出了幾聲怪笑:“我的臉毀於一場大病,就連大夫都束手無策,他們已經下了判定,說不可能再恢復了,不只我的臉,還有我的喉嚨,我的腳也都毀在那場病痛裡,我已經不奢望可以治好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柳瑤花的手指,似乎神經質的顫抖了幾下,她的指甲刺進了臉頰裡,有血從臉頰上滴落:“我不知外表毀了容,還連正常的知覺都失去了,你看即使流血了,也感不到疼痛。”
“柳小姐,你的臉真的毀於那場病痛嗎?”葉賢反問,柳瑤花的手再度抖了幾下:“你既然來找我,自然已經打探好我會毀容的原因,為什麼會有此一問呢?”
“因為據我所知,你的臉之所以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不是因為病痛的關係,而是因為一種毒,正好我認識那種毒,而且這種毒還在侵蝕著你的身體,對不對?”
葉賢在聽到柳瑤花的聲音時,就知道傳說裡的病痛不是真實的,而在看到柳瑤花的臉時,也證實了她沒有判斷錯誤,剛才她的手碰觸到柳瑤花的臉頰時,感覺好像在撫摸一截枯木,僵硬,卻沒有應有的柔軟觸感。
“你在胡說什麼,我的臉是被病痛毀壞的,而不是你所說的某一種毒的原因?”柳瑤花猛的攥起手,幾乎是嘶聲大喊了,她用手指著葉賢說:“你走,你走,我不想見到你,你快點離開這裡!不要指望用這個來要挾我!”
柳瑤花的眼睛裡,射出猶如毒蛇一般怨毒的目光來,如果她有那個能力,她會和葉賢廝打一番,好保住這個秘密。
“柳小姐,你不要驚慌,除了你和我,沒有人會知道你的臉不是病痛造成的。我既然說過要跟你合作,就不會故意拿這個來要挾你,我之所以說出實情,是為了讓你信任我,我沒有惡意,如果我有惡意,那麼柳小姐你還能平安的坐在這裡,和我聊天嗎?”
葉賢沒有動,只是安撫的握住柳瑤花的手,輕輕的放到她的膝上:“柳小姐,不要激動,太過激動的話,會讓你體內的毒發作得更快,會讓你更加痛苦。”
第一百三十九章瑤花2
葉賢不禁暗自慶幸,讓榮氏調查的那份資料,現在已經派上了大用場,可能榮氏也不知道,她說提供的資料的重要性,在資料裡也不過提起了寥寥幾筆,卻足夠她利用了。
柳瑤花逐漸的平靜下來,她用力的握了握雙手:“你為什麼要探聽我的隱私,這對你有什麼好處?”眼前的女子看起來,比她還要小几歲,卻有著不輸於任何人的堅毅和強勢,她是什麼人?為什麼從來沒有聽到過,有如此一個奇特的女子呢?
“你叫究竟是誰?”柳瑤花唯一還保有幾分美麗的眼睛裡,滿布著深深地戒備:“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