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有理!”浪流笑著點頭,他說,“大千世界,森羅永珍,人性是唯一一成不變的東西,怪不得他們明哲保身。畢竟世界上,沒那麼多傻子。”
壯美山川,需要用腳去丈量。
鄉間美食,等待舌尖去品嚐。
緣分之人,將以生命去邂逅。
陸謙玉對於生死,早有了屬於自己的認知。
勇敢又何必瞧不起苟且?只不過是他們對生活的妥協程度不同罷了。
石翁低著頭,兩個拇指不停的上下繞圈,老半天沒吭聲,房間裡靜的掉落根頭髮都能聽見。
“快點吃東西吧。”浪流見狀,立即緩解沉重的氣氛,他招呼道,“吃飯啊,餓死了我了,酒呢,我的酒哪去了?”
“我老了!”石翁的嘴唇倏然開動,他的情緒裡帶著一絲悲慟,他說,“少爺。老夫一入陸府五十載,今年七十歲了,身體老朽,黃土沒到了脖子。如果還能為少爺流盡最後一滴熱血,也算是我給老爺的交代了。”
浪流看了看他,臉上露出了笑容,“陸大少爺,你知道,你跟別人不一樣嗎?”
陸謙玉詫異了,“怎麼說?”他的思緒仍停留在石翁的話中。
想起石翁二十歲進入陸家,那時候還是個壯年小夥,樣貌應該不差,一把長劍伴隨陸老爺太爺闖天下,大大小小歷經幾百場戰鬥,也是一號叱吒風雲的人物。
可如今,經過歲月的打磨,他兩鬢斑白,爬滿皺紋,英姿不復當年。他把一生都奉獻給了陸府,陸謙玉叫他一聲爺爺也不為過。想到這裡,陸謙玉難免心情憋悶。
浪流看出陸謙玉不太高興,於是嘿嘿一笑,他說,“你可知道,我是個盜賊,從小孤苦無依,沒人把我當人。”
“你喜歡的話。”陸謙玉掩嘴笑道,“我可以不把你當人。”
“滾!”浪流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腳,他繼續說,“你跟那群混蛋不一樣。你把我當朋友,我唯一的朋友。你遇到了麻煩事,我得為你插刀。我要死了,一張席子,一片地,一片天,草草埋了,不後悔。”
“放心吧。”陸謙玉拍拍他的大腿,他說,“你死不到我前面去。”
於是,他想到了與浪流乍遇的場景。
去年元宵節,陸謙玉帶著僕人遊逛花燈,玉佩給浪流偷了。
於是,一個追,一個逃,一直來到城外破山神廟裡。
浪流見著逃不掉,脫光了衣服,身上擦上黑灰,蹲在石臺上裝神弄鬼。
陸謙玉識破他的伎倆,捲走了衣裳,敞開了破廟的大門。
吹了半宿的寒風,浪流凍得渾身瑟瑟發抖,不得不顯露真身,甩著鼻涕與陸謙玉決一死戰。
陸謙玉用劍,浪流用掌,兩人搏了個半斤八兩,打了三四個時辰,數千個回合,正月十五過去了,還未分出勝負。
最後打到身疲力竭,躺在地上動彈不得。一個鼻青,一個臉腫,兩人心有靈犀,相互瞅了一眼,皆被對方的窘迫樣兒逗得哈哈大笑。
掌櫃的是個富貴體態,肚皮鼓鼓的,他之前插不上話,怔怔的坐在一邊。此時,他呵呵一笑,搓搓雙手說道:“陸少爺,我們等你半天了,先吃東西,先吃東西。”說完,他起身,挨個遞上筷子,伸手試了試菜的溫度。他說,“哎呦,菜涼了,我讓夥計熱一熱?”
“就這麼吃吧。”浪流說,“其實,我有酒就行!”
胖掌櫃俯身坐下,看罷三人,接著語重心長的說,“我不會武藝,當年要飯,差點餓死在水溝裡,要不是陸老爺給條活路,還不知被那條野狗給叼了去吃。我能做的不多,你們若是死了,別擔心,我給你們收屍。”
“太好了!”浪流拍著手哈哈大笑,他說,“這下,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掌櫃巴巴嘴,紅著臉說,“一定,一定。”
這時,店小二兒輕輕叩門,緩解了尷尬。
“掌櫃的,桃花釀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