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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大船的影子

這天清晨,江面上起了一層霧,視野所及,無處不朦朧。

一隻小船,飄飄蕩蕩,沿江下行,像蒼白世界裡的一片樹葉。

麟江兩岸,模糊如卷,山峰陡峭,密林翠鬱,不時傳來老猿的啼叫,沙啞的聲響如同山谷的絕唱,讓旅人心頭攀上壓抑。

然而,在這悲嗆的歌唱裡,仍有一點希望之音。

竹篙划水,單舟向前。清脆的水手號子,彷彿是為了故意呼應著老猿的鳴啼,在兩山之間,跌宕起伏,迴盪不息。

陸謙玉睜開沉重的雙眼,聽著耳邊傳來的陣陣號子漁歌。

一支竹篙耶,水中劃耶,山峰排對排,從中過耶,打漁的漢子呦,披太陽呦,比得過星辰仙君....

陸謙玉愣了愣神,發出一聲慘笑,“誰唱的啊,還怪好聽的。”接著,傷痛遍佈他的全身,他眉頭緊皺,透過船艙上密密麻麻的小洞,索取漁歌的出處。於是,瞧見了一片混沌,讓他誤以為置身於一處雲霄天國。

他陶醉般的繼續聽著漁歌,他的思緒開始無邊無際的延展。倏然間,感覺自己的身體化作了一隻輕盈雨燕,飛出了船艙。

他穿過重重迷霧,向雲層之中飛翔,他越過雲層,繼續攀援,欲求世人皆愛慕的凌雲寶殿。

突然間,場景變化,狂風肆虐,暴雨降臨,一道雷電從天而降,將他的羽翼打斷,他痛苦的向下跌落,最後回到了船艙。

陸謙玉再次睜開了眼睛,後背上傳來巨大的疼痛,他伸手摸了摸,發覺夠不到,只好作罷。

此間,漁歌仍然在耳邊縈繞,他掙扎起身,手邊忽然觸碰到什麼東西,拿起來一看,竟然是個乾癟的酒葫蘆,上面印著一道道梅花血印。

凝固的血糊滿了他的白衣,於是,衣服硬的好像是一張牛皮,自己的亦或是敵人的血,依舊散發著腥味,飄進他的鼻子,刺激著他的回憶。

陸謙玉盎然嘆息,惆悵的仰頭,一瞬間,什麼都想起來了。

酒館一戰,石翁一人擋住陸刃,他與浪流兩人得以突圍。

當時,陸謙玉與浪流在房屋頂上飛奔,一路向城外逃去,敵人在其後窮追不捨,途中相繼爆發了幾場戰鬥,兩人再添不少新傷。豈料,最後一次戰鬥,敵人陰險的發出十字鏢一樣的暗器偷襲,傷了陸謙玉的背後,應該是在肩膀處。

陸謙玉記得很清楚,他像個皮球一樣從屋頂上跌落的場景。當浪流揹著他的時候,他還是是清醒著的。最後浪流與數十個人鏖戰,殺出城門,那番血粼粼的場景,他就不記得了。

等他醒來,是在原來的烏篷船上。蘆葦絮粘在他的嘴唇邊上,聞到的是水草的氣息。

浪流捲曲著一條腿,背靠著船艙邊坐著,手裡握著酒葫蘆,仰頭小口啜著。

他已是遍體鱗傷,衣衫因刀劍所致,破爛不堪,兩條袖子不翼而飛,血淋淋的胳膊裸露在外面。接著,他彷彿察覺到了什麼,低頭看了陸謙玉一眼。

“暗器,幫你取出來了...傷勢不是很嚴重!”浪流笑的勉強。

“你呢,沒事吧?我看你...”不等陸謙玉把話說完,小船附近響起了大隊人馬嘈雜的腳步聲。

很顯然,陸刃的一群惡犬找到了這裡!

“我去引開他們。”浪流放下了酒葫蘆,陡然起身,他貓著腰掀起遮擋船艙的簾布,回頭叫陸謙玉的名字。

“謙玉。”

“嗯?”

“天高路遠,後會有期!”

“等等!”

陸謙玉話剛出口,浪流毅然決然的鑽出了船艙。隨後他聽到,腳步跳到岸上,解開繩索等等一系列的聲響,最後,噗通一聲,有什麼東西落入到了水中,小船不情願的動了動,在蜿蜒的水道里飄蕩而去。

陸謙玉一時急火攻心,天地昏昏暗暗,又睡了過去。

小船不知在水道里飄蕩了多久,竟然奇蹟般的找到了入江口。行至此處,大霧瀰漫,儼然不知過去了多少時日。

“石翁和浪流,是生是死?”想到這裡,陸謙玉心如刀絞,在心裡罵著自己,“我他孃的是個糊塗蛋,為什麼要送花圈給陸刃?如果沒有意氣用事,也許...”他可真想給自己一巴掌,他也這麼做了,可惜手臂重的抬不起來。渾身疼痛,彷彿讓他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失去了支配身體的權利。

於是,他開始絕望的巡視船艙。

浪流的酒葫蘆空了, 癟了,但幸好沒壞。斷劍孤寒躺在他身邊,上面血跡斑駁。一些瓶瓶罐罐東倒西歪,五光十色的藥物粉末灑的到處都是。乾燥的毛毯像是一片豆皮。

除此之外,船艙裡別無他物。

沒有可以飽腹的食物,沒有可以潤喉的水,沒有一點可以擁抱著的溫暖。

他生出的第一個想法是回去。

回到麟州,查詢兩人訊息。生也好,死也罷,事有開頭,總的有個結尾,人有來處,也得有個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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