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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憾

遺憾

花紜撂下油燈,坐在離他稍遠的床尾。

李懷璟深吸一口氣,朝她笑了笑:“娘娘問臣為何要救?臣會說若被擄走的只是太後,臣與掌印都會斷尾求生。但那是娘娘,就算掌印不救,臣也一定要走這一趟。”

花紜微微動容:“值得嗎?”

“當然,”李懷璟深吸一口煙,眯著眼望著帳子頂,緩緩吐出幾個漂亮的煙圈,“臣知道如果不去,會後悔一輩子的。”

花紜微蹙眉頭:“可是沒有我,對你而言不是更有利嗎?朝廷沒了礙眼的太後,而你又是唯一掌有兵權的親王。手底又有兵,皇位……不過是你囊中之物。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花紜早就看透了李懷璟。

他若不想要皇位,何必自幼苦讀,次次皇子文考都要拔頭籌?靖州告急時何必不顧為難隻身去薊南求兵?費盡心思發動兵變、從明宇手中奪權,不就是為了爭到兵,來日回朝能睥睨眾人?

李懷璟輕笑:“娘娘說的不錯,從始至終,臣想要的都是皇位。但臣也清楚,臣現在還不夠格。”

花紜神色一怔。

“臣手底是有兵,區區十五萬連京畿三大營的一半都不到,怎麼打得了天下?而且臣雖為北疆統帥,可手下沒幾個對臣心服口服的。幾個老將嫌臣年輕,又是宗親,面上心裡都與臣疏離。薊南來的兵以前跟容複出生入死,新兵是成蹊一手帶出來的,他們跟臣不是一條心。為數不多的老四州軍,見了臣就不免不得跟以前的蕭家父子對比,這樣一來,臣更是不成氣候。”

李懷璟自嘲道:“臣瞧著大權在握,其實離開鶴亭、成蹊什麼都不是,臣若是想以兵要挾鄞都,估計連營地的大門都出不去。”

聽他這麼說,花紜不由得想起自己,動容道:“我何嘗不是離開了他就一無所有……”

提起沈鶴亭時,李懷璟瞧見了她眼底的哀傷。

“娘娘背後還有花氏,”李懷璟安慰她,“就算是為了家族,花閣老都不會棄您於不顧。”

花紜嗤笑一聲:“你與花鏡有婚約,退婚的時候你們私下見過。我本就是一個替代品,就算死了花家也能送旁支的女兒入宮。他們總有辦法讓花家女在後宮如魚得水。”

說到這,回憶如水湧出腦海。

那天,司禮監掌印親自來花家宣旨,皇帝要封花氏嫡女為後。

花從文兩個女兒,只有花鏡是嫡出。

宮裡的旨意來得措不及防,沒人願意嫁給一個肥胖如豬、蠢笨痴傻的傀儡皇帝。何況花鏡與喬家公子兩情相悅,喬家原定臘月上門提親,將花鏡頭砍了也不願意進宮。

花鏡將聖旨扔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花夫人跟花梔都跪著求花從文想想辦法。

花從文沒辦法,只能由著她們哭由著她們鬧。

花紜聽見動靜,第一次敲開花從文書房的門。

她瞧著陌生的面孔,還有上氣不接下氣的嫡姐,有些侷促地往花從文身邊走了走。

“既然長姐不肯,我願替長姐入宮。”

與其等待打發給不認識的男人當小妾、一輩子跟條陰蝨一般見不得光的命運,倒不如藉此機會逃出去。

皇帝痴傻又如何?沈鶴亭給的可是皇後之位。皇宮是龍潭虎xue又如何?不闖一闖,哪來的天空海闊?

花鏡不願意入宮,可花紜想。

“萬萬不可!”花從文騰的一下站起來,壓低了嗓音道,“此乃欺君之罪!”

花紜爭道:“可首輔心裡清楚,陛下痴傻無法親政,這道旨意分明是沈鶴亭的意思。”

“正因為我知道這就是沈鶴亭的詭計,我才不願意嫁女。你可知進宮會發生什麼?”花從文苦口婆心,勸花紜,“那閹人會拿捏你的命以此來威脅我!老老實實待在後院不好嗎?一旦進了宮,就得日夜擔心那閹人何時會殺了你!”

花紜直言道:“這花府我一日都待不下不去。每到晚上我都能聽見我孃的哭聲,好不容易睡著就能夢見我娘爛在床上的模樣。你以為讓我待在後院是為我好,可這比殺了我還難受……”

花從文怔住,沒想到她居然過得如此煎熬。